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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参考网读书频道
暴虐的帝王官匪
史学家雷海宗认为,中国社会自汉代以下只有两种比较强大的组织,就是士大夫与流氓(《中国文化与中国的兵》,商务印书馆,1940年版)。在古代中国能够构成团体组织的力量的,确乎是这两种人。但这样说还不够确切。因为士大夫和流氓团体不仅都相对松散,而且内部分化很大。士大夫不少人是官僚集团的骨干,但官僚集团臣服于帝王,受帝王控制,其中有拥帝派、依附派,又有限帝派和异端。另外还有大批被排斥而沦落的士人。各类士人之间时有矛盾冲突,有时甚至彼此火并,闹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这从历代党争之烈可以见出。由于帝王是拥有暴力机器的,所以占支配地位的仍然是帝王之类的官匪。至于下层流氓,本系匪类,其主要成分即民匪。总之这两种匪类确定无疑的是历史上中国的祸害。 匪类在中国历史上反文明的罪行恶德,可谓擢发难数,翻一翻史籍文献真是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不妨举一些官匪中的帝王暴虐的例子: 夏桀商纣是众所周知的暴君,不必详述。就看考古发现的历代商王的人殉(大抵是杀俘)数量之多,就足以触目惊心。春秋战国时代诸侯争霸,兵祸连结,孔子谴责过“苛政猛于虎”,孟子控诉“争地之战,杀人盈野”,老子批评“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也”。《庄子》揭露“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焉存?”可见先秦的国君诸侯是些什么东西!难怪孔孟仁义之道不能行乎天下!老庄谦退之论,无以施于世间! 仅以战国末的秦国为例。秦王穷兵黩武,杀人成性。雷海宗先生据《史记?秦本纪》与《秦始皇本纪》有统计,凡十五条: (1)献公二十一年,与晋战于石门,斩首六万; (2)惠文王七年,与魏战,斩首八万; (3)惠文王后元七年,秦败五国兵,斩首八万二千; (4)惠文王后元十一年,败韩岸门,斩首万; (5)惠文王后元十三年,击楚于丹阳,斩首八万; (6)武王四年,拔韩宜阳,斩首六万; (7)昭襄王六年,伐楚,斩首二万; (8)昭襄王十四年,白起攻魏、韩于伊阙,斩首二十四万; (9)昭襄王三十三年,破魏,斩首十五万; (10)昭襄王四十三年,白起攻魏,斩首五万; (11)昭襄王四十七年,白起破赵于长平,坑降卒四十余万(此数容有夸大——引者注); (12)昭襄王五十年,攻三晋,斩首六千,晋军走死河中二万; (13)昭襄王五十一年,攻韩、斩首四万,攻赵、首虏九万; (14)王政(即后来的秦始皇)二年,攻卷,斩首三万; (15)王政十三年,攻赵,斩首十万。 (以上见引于雷海宗《中国的兵》,中华书局,2005年版) 秦统一中国在秦王政二十六年(前221年),以上所列均在战国时期,秦国以虎狼之师横扫中国,多次成千上万地杀人,所杀之人均为列国的官兵,都是壮劳力,也就是极大地破坏生产力。如果说统一全国,安定天下,有利于经济的恢复发展,那么为了统一而大批量杀戮百姓,付出的代价是不是也太大、太血腥了。然而,不料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以为天下莫予毒,便继之以修陵墓、修宫殿、修驰道、筑长城,巡行天下,行封禅,求仙药,严刑峻法,以吏为师,徭役繁重,劳民伤财,乃至焚书坑儒,直弄得民穷财尽,无以为生,激起反秦大起义,不二世便一举颠覆了秦王朝。 帝王们都是十足的唯心论者,自认为是天命的承担者,是“真龙天子”,是神在人间的化身,要百姓顶礼膜拜。他们还夺占了一切人间伟大的美德名号,如历代皇帝上尊号都有一连串的闪光字眼,像唐玄宗之尊号为“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孝道证道皇帝”,长达十六字,其虚伪性无以复加。而另一面,他们在生活享受上又是彻底的粗鄙唯物主义者。因为,他们视天下为自己的私产,臣民全是他们的奴仆,故而锦衣玉食,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他们操予取予夺之权,口含天宪,朕即国家,人莫予毒,极其霸道,却又疑神疑鬼,猜忌胆怯,色厉内荏之至。曹操说:“宁使我负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负我!”道破了天下帝王的反社会心理。本来他们就是强夺“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为私产的窃国大盗,其专擅的政权是赃物,所以总是时刻提防别人取而代之,寝食不安。古谚云“盗憎主人”,帝王尤其如此。他们总是以滥杀臣民为能事,动辄残民以逞,唯恐失掉既得利益。因为无偿窃夺的天下是一笔难以承受的巨额财富,藏又藏不得,扔又舍不得,他们就无节制地糟害,视财物如粪土。为此,他们必须加强“保卫”,严格“保密”,以此“二保”来维持穷奢极欲的尊荣。一方面是占据高位,作威作福,显得威风八面,唯我独尊,要臣民畏服膜拜;另一方面又极其自私,深怕失落,显得鬼鬼祟祟,施尽阴谋诡计,拒谏饰非,控制思想,以自欺欺人。所以他们总是心怀鬼胎,疑神疑鬼,往往导致心理焦虑和剧烈的内心冲突,不免精神异常。这就难怪历代帝王多有歇斯底里、施虐狂、嗜血者、行为怪诞、不可理喻的昏暴之君。如周厉王贪财好利,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以杀人止谤(《史记?周本纪》)。三国时东吴的亡国之君孙皓有意让群臣醉酒,观其失态,轻则加罪,重则严刑;后宫美女数千,偶不中意便杀之;有时对臣下用刀剥脸皮,剜掉眼睛,弃尸于水渠(《江表传》)。南朝刘宋后废帝刘昱“天性好杀,以此为欢,一日无事,辄惨惨不乐”。他外出游玩,遇人即杀,致民间忧惧,行人殆绝(《宋书?后废帝纪》)。北朝的北齐文宣帝高洋,史称其“纵酒肆欲,事极猥狂,昏邪残暴,近世未有”,有时故意奇装异服在街上乱逛;竟命宰相杨愔揩拭他大便后的竹制厕筹;平时制大铁锅与锯、锉、锥刑具,安放殿上,每醉酒便杀人取乐,所杀之人多肢解,投之于火或弃之于河。他有两个才智出众的弟弟,被他视为后患,便借故抓起关入铁笼,活活烧死;对他篡夺的东魏元氏皇族,他严加防范,后来将元氏皇室满门抄斩,杀死721人(《北齐书?文宣帝纪》)。 北齐后主高纬心理变态,精神自闭,不与人接触,却暴虐无状,命人聚蝎于盆,使人裸卧其内,听其“号叫宛转”,他却“喜噱不已”(《北齐书?后主纪》)。隋炀帝是与秦始皇并称的暴君,因杨玄感反叛,从者甚众,便说:“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为盗耳!不尽加诛,无以惩后。”他营建东都,造宫殿,修西苑,筑离宫,修长城,开运河,造舰船,征高丽,常年巡游,使民众无以逃死。但在垮台时却内心极度虚弱,常揽镜自顾说:“好头颈,谁当斫之!”(《资治通鉴?隋纪》)史称其时“转输不息,徭役无期,士卒填沟壑,骸骨蔽原野。黄河之北,则千里无烟;江淮之间,则鞠为茂草”(《隋书?杨玄感传》)。辽穆宗终日沉醉,嗜杀成性,近臣多遭手刃,甚至被炮烙肢解,习以为常,形同桀纣而有过之(《辽史?穆宗纪》)。被称为雄才大略的明太祖朱元璋和明成祖朱棣均嗜血好杀,朱元璋兴胡蓝之狱,杀45000人,株连冤死者甚众。朱棣篡位诛死方孝孺十族。虽然以上暴虐之君不是历代帝王全部,但历代帝王中英明仁慈者确实不多,像被称为明君的唐太宗李世民尚不免“鲜克其终”,为祸于民,遑论其余。是故,清初思想家唐甄说:“自秦以来,凡为帝王者,皆贼也。”(《潜书》)鲁迅有言,一针见血:“自有历史以来,中国人一向被同族和异族杀戮,奴隶,虏掠,刑辱,压迫下来,非人类所能忍受的楚毒,也都身受过,每一考察,真教人觉得不像活在人间。”(《且介亭杂文?病后杂谈之余》) 尽管帝王的德行如此丑陋可恶,但帝王们富有四海、威服天下,纵情任意,为非作歹的快感仍然被许多民间的不逞之徒艳慕而追逐不已,故章太炎说:“帝王思想,人皆有之。”(见引于钱基博《中国现代文学史》)话说得有点绝对,但乘势而起,觊觎大位,企图侥幸取胜,一圆帝王梦的民间匪类代不乏人。争权夺利,不择手段,正是历史乱象的常例。英国思想家罗素说:“只有认识到对权力的嗜好是社会事务中重要活动的起因,历史,无论是古代的或是现代的,才能得到正确的解释。”(《史书别裁》折页引语,中国档案出版社,200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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