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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群攻击的经验

不论是结核杆菌还是恐怖组织网络，二者之间的一个共同点就是通过控制自身的新陈代谢来提高自己抗打击的能力：在很长时间里它们都蛰伏起来，似乎一动不动，一旦时机成熟，就开始迅速集结，展开致命一击；两者都不断地试探它们敌人的反应能力有多快，等待时机一到就迅速重整自己的力量；为了诱使敌人发动反应过度的反击，它们会扩大自己的规模；它们发动的集群攻击一定会相互配合，同时进行。两者之间这些相似点告诉我们，解决结核杆菌跟消灭恐怖组织网络之间有一定的共通性。
　　对于阿奎拉来说，应对恐怖组织威胁的方法就是学习它们的方法和思路：用网络来应对挑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恐战争是一个国家跟一张网络之间的战争，这是史无前例的。美国及其盟友一开始采用的是传统的战争模式：大规模部署，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强大的军事震慑力。”但是就像用广谱抗生素一样，这相当于对于战场实施“三光政策”，但是不能达到控制战场的目的。如果无法控制战场的局面，美国就会慢慢失去战场的主导权，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灵活、更加有针对性的网状组织方法。这是非常让人痛苦的。
　　通过对黎巴嫩真主党“打了就跑”策略的分析和总结，阿奎拉说，美国在伊拉克的战斗策略也发生了改变。面对网状组织结构的敌人，美军开始采用一种叫作“分散兵力，扩大控制”的策略：“战争开始几年之后，我们将士兵从军事基地拉出来，分成几百个小的战斗单位，每个单位30~50人。虽然很多人提出反对意见，但是这极大地增加了我们军事网络中的节点。”这种战斗模式的反应速度大大加快，能够让美军更快、更灵活、更有针对性地应对出现的军事威胁，之前可能要用几个小时，现在几分钟就能够做出反击。这也让美军能够跟当地老百姓建立良好的军民关系，这种关系有时候能够带来大量有价值的军事情报。
　　除了改变军队的战斗架构，“扩大控制”的思想以及建立一个社会网络的努力也收到了奇效，被誉为战争开始以来最成功的战略。美军扶持了逊尼派的觉醒运动，各个逊尼派部落之间结成联盟，目的是让大家停止袭击美军，转而对基地组织分支展开战斗。“将组织架构和社会关系运作相结合的思路是我们扭转战场局面的关键。只有掌控了话语的主动权，用我们自己的逻辑来主导战争宣传，才能够扭转战局。”
　　“分散兵力，扩大控制”的策略初获成功之后，美军开始发展自己的集群攻击策略，希望能够一举消灭本地的恐怖组织。警方打击贩毒网络和有组织犯罪花费的时间较长，打击力度必须保证一贯性。跟这些打击很像，集群攻击的反恐策略和反暴动行动需要长时间观察和搜集情报，慢慢搞清楚恐怖组织内部的隐蔽关系。当美军掌握了足够多的情报之后，若干组织灵活的战斗部队就会发动相互配合的集群攻击，将恐怖组织一网打尽。
　　消灭结核杆菌要用专用的抗生素。与此类似，发动集群攻击也很讲究攻击的时机和速度，攻击必须同时发生，打击必须精准。敌人采用多线联系的网状结构，抗打击能力顽强。常规的军事攻击一般只是消灭或者俘虏敌军首领，但是这来得太慢，有时候甚至根本没有效果。就算敌人失去了某一位成员，其他人还是可以相互联系，就好像是互联网：一台计算机死机了，其他计算机之间还是可以相互连接。
　　阿奎拉说：“对于美军来说，这可以算是一场巨大的变革，而且迄今为止，变革还没有完全完成。我们开始慢慢意识到，要想赢得胜利，就必须获得尽可能多的情报，要等待足够久的时间，只有这样才能够一击致命。这就要求我们必须等到时机出现之后才发起行动。网络战争跟免疫系统是一样的，发动攻击的时机比攻击规模重要得多。”
　　虽然说这些变革收到了良好的成效，但是只能算是对于现在军队组织架构的小修小补。有朝一日，整个美军能不能够像他们的敌人一样，采用保持实时自我重构的网状组织模式？阿奎拉认为，未来某一天，美军可能像eBay（电子湾，一个线上拍卖和购物网站）一样分配战斗任务，采用完全的市场驱动模式。比如，指挥官不再下达篇幅冗长的作战计划，而是将战略意图公布到内网上，给每一个具体战斗任务一个分值：占领这座桥可以得到100分，攻下这座城镇或者俘虏某个敌人能够获得500分。
　　“各个战斗单位登上内网，看到悬赏的所有任务，然后决定自己应该做哪一个任务。如果指挥官发现某一个任务没有人去做，他可以提高这个任务的分值。当然如果做的人太多也可以降低分值。最后，如果发现某个任务还是没有人去做，他可以命令某一个战斗单位去完成。他仍然有这个权力。这样一来，我认为整个军事组织结构就会更迅速，反应更快，自然也更有效率。”
　　那么发动集群攻击的部队应该是什么样的呢？阿奎拉描绘了这种集群攻击部队的蓝图。“希望20年之后，我们的战斗部队不再是10个陆军师，而是上百个相互连接的小战斗单位。这是我的理想。”阿奎拉说。这种军队组织模式能够迅速集结和分散，这一点跟敌人很一致。“我们现役军人超过200万，我认为其实不到40万人就够了，当然预备役的人员还要保持足够多，但他们没有必要加入现役。那样的军队组织结构只需要现在军费的一半，关键在于我们要采用网状组织结构。这没有什么难的，网状结构本身就是很科学的。”
　　我们刚刚看到美军通过学习敌人更加灵活的组织形式，在反恐战争中提高了自己的恢复力，不断获得战略上的成功。而其他系统也进行了类似的改革，采用了更加分散化，能够自如控制规模的网状结构。可能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规模庞大的美国电网了。美国电网正在经历缓慢的重构，正在为一张未来的电网不断规划蓝图，以期它能够完全取代现有的电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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