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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参考网读书频道
第二章 规模与去中心化:基地组织、结核杆菌与北美电网
恢复力不仅仅存在于正面的系统,许多让我们讨厌、害怕的系统有时候也有这种能力。恐怖组织和很多疾病都被认为是具有恢复力的:在长期的高压打击之下,它们仍然能够生存,甚至发展得欣欣向荣,哪怕人们总是试图将它们一举铲除。它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们能不能将它们的策略应用到更加积极的方面? 我们在这章将会看到,答案隐藏在这些组织的结构里。比如,恐怖组织和许多病原细菌能够幸存下来,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它们能够控制自己的新陈代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蛰伏不动,之后,一旦时机成熟,能够将规模迅速扩大,发动协调性很高的集群攻击。如果这种充分的感知能力能够被运用到其他地方,再加上规模化的集群策略,就有可能帮助那些对社会有正面意义的组织系统发展起来。 行动代号“灾难” 2010年11月,在互联网上一些阴暗的角落里,传播着一份全彩的电子杂志。这份杂志乍看像是一份行业宣传资料。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一份行业宣传资料:这是第三期的《灵感》(Inspire)杂志,炮制者是基地组织阿拉伯半岛分支。它是基地组织全球网络的一部分,主要阵地位于也门。 主编这份杂志的人叫萨米尔·汗,他原是美国人,之后变成了一个狂热的基地组织分子。《灵感》杂志充斥着各式各样针对英美年轻人的政治宣传,包括自杀性袭击广告,准备恐怖主义袭击的简易教程(一个典型的文章标题是《如何在妈妈的厨房里制造一枚炸弹》),以及对基地组织头目的肉麻吹捧。文笔青春洋溢,真诚而不世故,同时流露出反文化气息,目的就是要用一种西方青少年能够理解的语言去吸引这些处于叛逆期的读者。 第三期《灵感》杂志的主题稍有不同。封面背景是一架模糊的UPS(美国联合包裹)货机,斗大的标题只有一个数字:4 200美元。 基地组织阿拉伯半岛分支策划炸毁两架前往美国的货机,其中一架属于UPS,另一家属于联邦快递(FedEx)。这一计划代号为“灾难”,而4 200美元就是执行这一恐怖行动的全部成本。这一期杂志详细地介绍了整次恐怖行动的所有细节。基地组织的炸弹制造者将爆炸力极高的炸药小心翼翼地装进两个空的打印机墨盒当中,从手机上取下电路板,改装成引爆器,再与墨盒连接,最后把墨盒装进打印机里,封好包装,看起来就像是原装出厂的打印机一样。然后基地组织的行动小组再将这个包裹从也门首都萨那寄往美国总统奥巴马的家乡芝加哥,目的地是一个主张自由主义的犹太教堂。 炸弹包裹的收件人是雷纳尔德·卡拉克和迭戈·迪亚兹,都是化名,其实这两位是十字军东征和西班牙宗教法庭时期的历史人物。而更富有文学色彩的是,恐怖分子还在包裹里放进了一本查尔斯·狄更斯的小说《远大前程》,一方面表达了对于此次袭击成功的乐观,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加密的暗语:基地组织阿拉伯半岛分支的头号理论家和宗教领袖安瓦尔·奥拉基在也门服刑期间,因为狱方不允许他阅读伊斯兰典籍,他迷上了狄更斯的小说。(后来,奥拉基和汗都在美军无人机的攻击中丧命。) 这次恐怖行动的主要目的不在于其象征意义。第三期《灵感》杂志用很长的篇幅向读者解释这一行动的主要目的在于战略和经济。首先,这些炸弹就像是一批探测仪,如果这些炸弹能够通过最新的机场货物安全检查,那么基地组织就清楚了机场安检水平的高低。其次,这批炸弹能够引起西方公众的恐慌,政府就得再花费数十亿美元升级现有的安检设备。杂志中这样说道: “从一开始我们的主要目标就在于经济……航空货运是一个价值数十亿美元的行业……就连接美国和欧洲的交通来说,货运航空的作用是无法替代的。如果西方国家想检测出我们的炸弹装置,就必须采用更加高级的安检设备。这将是一笔巨额开支,会让已经危机重重的西方经济更加雪上加霜。” 几个月前,基地组织就曾经对这一袭击进行试验,把一枚类似的爆炸装置送上了从迪拜国际机场起飞的UPS货机,造成两名飞行员当场死亡。反恐机构当时没有发现幕后黑手是基地组织,声称事故是由机械故障导致的。 好在这一次,沙特情报机构提前听到了风声;在得到确切情报之后,通报给了英国和迪拜的反恐机构,这两个反恐机构的官员才得以了解恐怖分子将要把装有炸弹的包裹从也门经由欧洲寄往美国。安全人员在英国诺丁汉市东米德兰机场截获了第一个爆炸装置,当时,这架UPS货机刚刚从科隆飞来,在短暂停靠之后就将飞往美国。第二枚炸弹则是在联邦快递位于迪拜的转运站里截获的。虽然没有官方消息证实,但是根据法国内政部长的说法,如果再晚17分钟,其中一枚炸弹就会爆炸。 尽管这次恐怖袭击明显失败了,但是基地组织则认为这是巨大的成功。杂志中声称: “这次代号‘灾难’的恐怖袭击的成本只有区区4 200美元:两个150美元的诺基亚手机,两台300美元的惠普打印机,还有运输费、交通费和一些其他费用。从时间上看,从策划到实施的整个过程也仅有3个月。但是站在敌人的角度上看,虽然他们声称他们挫败了这次恐怖袭击,但是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将花费数十亿美元来升级安检措施。我们把这叫作四两拨千斤。” 对于“9·11”恐怖袭击事件之后的恐怖组织来说,“四两拨千斤”的策略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为了实现既定目标,这些人根本用不着真的炸毁一架飞机。他们只要逼迫西方国家付出昂贵的代价,就赢了。 对于基地组织来说,“灾难”行动的宣传价值要远远大于恐怖主义活动本身。基地组织主动公开具体的袭击方式和行动计划,主要是想展现自己顽强的生存能力和敌人的致命弱点,妄图号召其他人能够加以效仿。与此同时,基地组织强化了对于恐怖行动的原则和话语权。这就是那些杂志中华丽的辞藻派上用场的地方:它们就像狄更斯的小说一样,充斥着胶着又出人意料的细节,让人过目难忘,从而在人与人之间广泛传播,最终基地组织会招募到更多的恐怖袭击者。事实证明这一策略确实收到了效果。2010年12月,9个年轻人计划炸毁伦敦股票交易所、大本钟和美国驻伦敦使馆。他们被逮捕的时候,警方在他们口袋里找到了两期《灵感》杂志。 “9·11”恐怖袭击事件之后,西方对像基地组织这样的恐怖组织进行了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军事打击。如果打击的对象是一支常规的武装力量,那么就算它的力量是基地组织的1 000倍,恐怕也早已溃败了。问题是,基地组织和其他类似的恐怖组织在这10年里将网络扩展到全世界60多个国家。要知道在此期间,本·拉登、奥拉基等一系列恐怖组织头目纷纷被击毙。究其原因,这些恐怖组织的网状结构让它们比较容易地进行调整,完成组织架构上的新陈代谢,同时它们深谙去中心化之道。我们不妨从这些恐怖组织的成功之道中,学习怎样采用合适的组织架构来应对困境。 约翰·阿奎拉博士是美国海军研究生院的防务分析教授,过去几十年来一直致力于研究基地组织一类具有韧性的组织。他是一名重要的思想家,跟同事戴维·洛法特在20世纪90年代创造了“现实世界的网络化战争方式”的术语,描绘了21世纪冲突的主要形式。 阿奎拉说:“组织形式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一件事情的成败,不论是出于战争还是和平的目的。比如那些使用流水线的机构,可能会采用一些特定的流程进行生产,它们的管理结构就会跟这些流程相对应。20世纪50年代的商业管理层级和如今军队的‘上级指挥下级服从’的模式,都反映了相互对应的组织运行模式。” “大约20年之前,趋势就已经表明,网络这种组织形式将会在战场上带来新的组织架构,从而改变战争的形态。军队的组织结构和军事行动的节奏也会因此改变,因为你和敌人的组织形式将决定战争会怎么打。” 基地组织之所以成功,第一个主要原因是它的网状分支模式。这样的基地组织更像是一个全球性的共同组织原则,一个开源的品牌,而不像一个正规组织。对于很多目标不完全相同,但各自的目标之间多少有重叠的本地化恐怖组织来说,“基地组织”这一品牌非常有吸引力。一旦正式加入基地组织,这些本地机构就成为恐怖主义的一部分,同时在当地传播了基地组织的声望,扩大了它的影响力。“萨拉菲斯特呼声与战斗组织”是一个尼日利亚的反政府组织,因为加入了基地组织而成为其在北非的分支;一个极端的印度尼西亚伊斯兰分裂势力成为了基地组织在马来半岛的分支。这些本地化组织的加入让基地组织的势力真正实现了全球化,同时这些组织也分别有自己的专长,深谙本地历史,人员构成独特,还拥有某些特别的技能。例如,基地组织阿拉伯半岛分支主要负责招募本土美国人加入全球自杀性袭击的运动,而《灵感》杂志只是诸多手段之一。 这些恐怖组织关系松散,自成一体,相互联系,各有专攻,而一些与其不对称的武装力量也有这些特点,它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是将这些特点体现得淋漓尽致。在这些组织中,各个小分队不是由传统的指挥架构相互联系起来的,联系它们的是临时而非正式的、有重合的社会联系,可以说它们不像一支海军陆战队,更像是篮球场上临时凑成的球队。各个队伍构成一个网络,但是每个队伍规模很小,这样能够充分保证活力。同时,就算组织中10%~20%的成员被消灭,网络的多对多结构还是能够保证整个网络的正常运转。阿奎拉略带讽刺地说:“不知道我们到底击毙了多少位基地组织三号人物,在它的网络中,可以说每个人都是三号人物。” 这些恐怖组织成功地将战争的胜利目标缩小:它们不追求常规意义上的战斗胜利,它们追求的是羞辱敌人,让敌人疲于奔命。对于它们来说,跟传统上一个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敌人势均力敌就是胜利。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它们可能会长时间潜伏,但是突然间采取爆发性的高强度攻击,例如“灾难”行动。这种攻击方式的目的不仅仅是要伤害敌人,更是要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方能显现敌人的无能。 2006年的黎巴嫩战争就是这种模式,大约一两千黎巴嫩真主党士兵挑战了10万以色列士兵,在一场无情的空战中取得了胜利。阿奎拉说:“在战争的第一天,真主党发射了200枚火箭弹;而在战争的最后一天,他们还是发射了200枚火箭弹。绝大多数以色列人和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都认为是真主党获得了胜利,因为他们支撑到了战争结束。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将所有人分成三四个人的小队,总共有几百个小队,分头行动发射喀秋莎火箭弹,之后再隐藏起来。这种策略我们称为‘打了就跑’。而这就是阿富汗、伊拉克等地敌人的战斗模式。而且,越来越多的人都在采用这种方法。” 当那些非传统意义上的战士没有参加战斗的时候,你根本没有办法将他们跟普通老百姓区分开来。特别是这二者之间有着那么密切的关系——他们之间有着本土、文化、宗教甚至血缘上的纽带。我们的士兵没有办法将敌人找出来消灭。而这种化整为零的斗争方式还有其他好处:不需要有很强的后勤保障,还能够最大程度地保存部队将来的战斗能力。同时,我们作为常规力量,在打击敌人的时候很有可能误伤平民。一旦发生这种错误,对于整个战争和舆论的后果都是灾难性的,战争的话语权很可能会易手。 此外,不管多么危险,恐怖组织必须时不时地发动像“灾难”那样的恐怖袭击来“冒个泡”。虽然很危险,但是这样做能够起到广告的效果,证明组织仍然具有生命力,在招募人员的时候,也能证明自己并非光说不干。更重要的是,这种攻击让敌人疲于奔命,而这正是恐怖分子喜欢的战争模式。阿奎拉说:“基地组织的环球网络动不动就对我们发动攻击,让我们焦头烂额,这些人希望我们会因此到处‘主动出击’,疲惫不堪。这就像当年穆罕默德·阿里对乔治·弗里曼那场拳赛中,阿里的策略一样。” 在美国,政客们常常讨论为什么基地组织没有在美国本土再发动一次像“9·11”恐怖袭击事件那样的公开袭击。原因很有可能是:它不需要。因为它已经成功地将美国卷入一场长达10年、花费美国及其盟友数万亿美元的反恐战争中了。我们在这场难称完美的战争中拖得越久,无效的攻击越多,我们自己就越疲惫;而对于基地组织而言,这正中下怀。 恐怖组织为了提高自己发动袭击的成功率,开始采用一种全新的攻击方式。阿奎拉称为“集群攻击”。在这种模式中,恐怖分子分成小组,在完全不同的区域对非军用目标同时发动攻击,让安防人员防不胜防,有时候甚至根本就没有安防的保护。这种模式一开始是用来威慑单个、强大的侵略者的。“2008年在孟买发生的大爆炸,10个恐怖分子两两分组,同时在城市的5个地方发动攻击。印度是一个比较富有,而且军事实力比较强的国家,但是对于这种攻击也完全没有办法。整个城市瘫痪了两天,200人丧生,给整个社会秩序带来根本无法评估的影响。之后类似的恐怖袭击会以此为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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