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账户造假丑闻的美国第二大银行富国银行日前宣布，首席执行官（CEO）约翰·施通普夫将即刻退休，放弃董事长职位。
事实上，摆在面前的金融监管难题依旧是，如何进行全球协作、重建金融秩序，以更为缜密的监管、更加灵活的干预，为实体经济砌上一道“防火墙”，将潜在危机化于无形。
账户造假换来天价罚单
据报道，总部位于旧金山的富国银行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60多年前的美国西部“淘金潮”的年代，最初业务包括向淘金者收购生金并出售金币。直到上世纪90年代，该行的业务都带有一定的地区性。近20年来，富国银行通过一系列并购迅速扩大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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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0日，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富国银行首席执行官约翰·施通普夫在参议院银行委员会举行的听证会上宣誓。资料照片 |
一个月前，美国监管机构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FPB）发表声明，称富国银行为了达到业绩，未经客户同意，私自开立大量账户。富国银行随后承认，银行员工为达到过高的销售目标，自行为客户开通借记卡和信用卡账户，并在这些账户间转移现金。有些员工甚至伪造电子邮箱地址，为毫不知情的用户开通网上银行。这些操作均未经过客户授权。经过初步调查，富国银行员工开通的假账户高达200万个。
这起虚假账户丑闻在美国引起轩然大波，令富国银行名誉扫地。美国联邦调查局、联邦检察机构、国会等方面对富国银行展开调查，其首席执行官施通普夫本人两度到国会接受质询。伊利诺伊等多个州解除了与富国银行的合作关系。10月初，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也抨击富国银行开设虚假账户丑闻一案，称这是“企业不良行为”的又一典型案例。
据法新社报道，伊利诺伊州财务长迈克尔·弗雷里希斯在宣布暂停由富国银行管理的300亿美元州投资时，怒斥了富国的丑行。弗雷里希斯在芝加哥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上指出：“富国银行是伊利诺伊州重要的金融机构，我希望传递以下信息：其无良行径是不受欢迎的，也不会被容忍。”
美联社称，马萨诸塞州州务卿威廉·高尔文披露了富国内部激励机制的一些细节。高尔文说，在马萨诸塞州韦尔斯利、伍斯特和沃尔瑟姆营业部以及罗得岛州普罗维登斯营业部的30名金融顾问参加了竞赛。这些竞赛按每放出10笔贷款1000美元、20笔贷款3000美元和30笔贷款5000美元的标准向金融顾问提供业绩奖励。竞赛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因为有一位经理会密切跟踪竞赛参与者的业绩。根据高尔文提交的诉状，最初的销售竞赛成功地使证券抵押贷款账户的开户数增长近两倍，新增贷款余额达到近2400万美元。
上月底，在美国首都华盛顿，施通普夫在参议院银行委员会举行的听证会上遭到了国会议员们的“炮轰”。施通普夫对富国员工私自开设客户账户事件“深表歉意”，但否认这是该银行的“蓄谋行为”。而那个时候，施通普夫还没有主动离职的打算。
随后，美国捍卫公众利益组织注意到，富国银行以行为不端为由炒了5000多人鱿鱼。
美国监管机构则对富国银行处以1.85亿美元的罚款。其中消费者金融保护局对“大量非法”的销售活动开罚1亿美元，同时富国银行还须支付3500万美元给美国货币监理署，以及5000万美元给洛杉矶市检调单位，以弥补消费者的损失。
功臣一夜变罪臣
现年63岁的施通普夫已在富国银行工作34年，2007年起担任首席执行官，2010年开始担任董事长，曾被认为成功领导富国银行摆脱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富国银行股价自2008年底至今年9月累升逾50%，连同每年派息的累计回报率超过一倍。截至今年9月，富国银行市值达2500亿美元。
施通普夫在离职声明中说：“尽管我一直致力于带领公司度过这段时期，但我已决定让位，这是对公司最好的选择。”富国银行之前已宣布没收施通普夫价值4100万美元的股票奖励，在自动离职后，施通普夫甚至连遣散费都拿不到。
施通普夫一直为自己辩护，造假是下面少数人所为，这些害群之马已被开除。不过这一声明并不能让用户对富国银行完全放心，因为当他们走进街头的零售分行办理业务时，打交道的正是那些“更有可能犯错误”的基层员工。
美国捍卫公众利益组织负责人罗伯特·韦斯曼认为，与那些丢掉饭碗的员工相比，施通普夫收到的惩罚还是太轻了。他呼吁美国联邦当局继续展开对此事的刑事调查。
接替施通普夫的将是总裁兼首席运营官蒂姆·斯隆，同样是为银行工作了29年的资深员工。首席董事斯蒂芬·桑格将担任董事会的非执行董事长。
斯隆将接手施通普夫留下的烂摊子，包括重建富国信誉、面对监管部门调查和私人诉讼、彻底改革内部高压销售文化且同时维持利润。有分析指出，斯隆在富国的内部评价很高，且主要负责企业和机构投资者业务，而非任职涉及欺诈客户丑闻的零售银行，相信可带来新气象。但也有美国议员质疑斯隆在这起丑闻中同样责无旁贷，因为他曾担任财务总监，位处管理层核心，理应一早阻止事件发生。
曾于上世纪70年代在富国银行任职的顾问克莱曼预测，富国银行重建销售与管理架构的工程可能需要三到五年。富国的整个重新训练过程，可能涉及逾6000个地点的多达10万名员工，势必增加其经营成本。许多研究富国银行的分析师都已调降富国的获利预测，信评机构也调降了其信评展望至“负向”。
在富国造假的背后，是美国银行业钱越来越难赚的现实。根据刚刚公布的财报，富国银行第三季度盈利下滑3%至56.4亿美元，收入增至223亿美元。华尔街其他投行的业绩表明，虽然依然保持盈利，但同比都出现了不同的下滑。花旗银行第三季度盈利38亿美元，同比下滑12%。以资产计算为美国最大银行的摩根大通上季度盈利62.86亿美元，同比下滑7%。
大洋彼岸，欧洲银行业的境况更加艰难，罚款、裁员、市值缩水……内外交困的欧洲各家银行“坏消息”不断。今年以来，涵盖47家欧洲银行的欧洲STOXX600银行股指数下跌约26％，显示欧洲银行业整体不景气。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货币与资本市场部副主任彼得·达特尔斯指出，目前欧元区有1/3的银行仍然无法实现可持续盈利。
金融监管仍不足
由于富国银行一直以谨慎行事的风格示人，很多人认为该行经营稳健，连“股神”巴菲特也看走了眼，后者自1989年就开始加持。目前富国是其第二大重仓股，持仓市值逾210亿美元，仅次于卡夫食品，高于可口可乐和美国运通。
如今，美国媒体一方面追踪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另一方面也对金融监管进行反思，为什么金融危机过去8年后，美国政府费尽全力修补的金融体系还存有如此可怕的漏洞？
在保尔森的继任者蒂莫西·盖特纳（从小布什政府时期的纽约联储主席转变为奥巴马政府时期的美国财长）看来，即使美国做得比一般国家好很多，危机照样会比一般国家严重，事实上美国承受了这次可怕打击（金融危机）的绝大部分，但这场金融危机留下的悲剧性痛苦和折磨仍在继续。值得一提的是，“雷曼兄弟”一词据说在盖特纳自传《压力测试》一书的索引部分就出现了42次。盖特纳认为，由他、保尔森和伯南克组成的“救火队”面对雷曼兄弟的破产“无能为力，而不是无所畏惧。我们曾经努力过，但还是没能阻止灾难性的错误。”
事实上，奥巴马政府推出的各项法案，比如强化监管法律、进行“压力测试”以及要求大银行制定“生前遗嘱”等，均令金融巨头们有所收敛，但每一条法令的执行都面临着艰苦的博弈。有报道说，尽管美国国会早在2010年7月就通过《多德－弗兰克华尔街改革和消费者保护法》来加强金融监管，但几年过去了一些监管实施细则仍未制定完成。
就富国一案而言，法新社评论说，施通普夫的离职是美国国会在富国银行丑闻中收获的一件“战利品”。一直主张加强美国金融系统监管的联邦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就曾指责施通普夫是“毫无胆识的领导人”。即便施通普夫自动离职，也未能平息部分国会议员的怒火。他们依然要求银行公开信息，即银行员工和客户究竟会因丑闻受多少影响。俄亥俄州民主党籍联邦参议员、参议院银行委员会成员谢罗德·布朗说：“对顾客和因拒绝造假而被解雇且拿不到退休福利的低薪员工来说，富国银行如何纠正对他们所犯下的错误，我们仍在等待答案。”
回顾国际金融危机已经远去的这些年，全球银行业仍不断爆出丑闻。或许，正如美国司法部长落蕾塔·林奇所说的那样，“这些大型银行将要支付的罚款必须与其造成的普遍伤害相当，这样才可以警示他人勿要在不考虑法律公正或者社会公益的情况下追逐利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