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新变化和新挑战
2012-12-10   作者:向松祚(中国农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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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望2013年,我们对宏观经济趋势有如下简要判断:GDP增速7.8%;出口增速基本持平;投资增速稳中有降;消费增速稳中有升;地产投资稳中略升;地产市场继续复苏;股市逐渐企稳回暖

  2012年,中国经济仍在转型中缓慢前行,经济增速放缓超出预期,尽管消费成为第一增长动力,但企业整体利润下降明显。未来中国还将面临更多的挑战和国际风险,例如全球经济二次衰退、粮食危机、能源危机、贸易保护主义和地缘政治冲突等。
  面对新变化和新挑战,中国应总体保持稳健的货币政策,保持汇率水平基本稳定,继续全面深化改革,创造出真正公平的市场竞争和法律环境,最大限度地激发民营和私人资本的投资热情,真正实现以创新推动增长。

  2012年中国经济10个新变化

  经济增速放缓超出预期。预计全年经济增长7.8%左右。今年经济增速放缓态势屡屡超出人们预期,一、二季度数据公布之后,人们认为经济增速会很快反弹,事实却一次又一次让人失望。现在看来,我国经济增速放缓已是中长期趋势。
  消费成为第一增长动力。2012年前三季度,扣除价格因素,社会消费总额增长11.6%,消费对GDP的贡献达到55%。
  企业利润整体明显下降。内需增长乏力、销售不畅、产能过剩、低水平竞争、去库存压力大,导致非金融企业利润下降。与此同时,银行利润增速亦出现显著放缓,不良贷款额和不良贷款率均有所上升,部分地区上升幅度相当显著。
  全国财政收入增幅显著下降。前三季度税收收入增幅同比回落18.8个百分点。经济增长放缓、企业效益下滑、价格涨幅回落,导致财政收入增幅显著下降。某些地方政府财政收入甚至出现负增长。
  股市持续萎靡下跌,表现全球最差。股市持续萎靡不振已经对投资者和消费者信心造成沉重打击,对整体经济的负面影响不容忽视。
  房地产市场复苏明显。旨在遏制投机需求、鼓励真实刚性需求的宏观调控政策初见成效,亦说明依靠基本住房需求和改善型住房需求,完全可以维持我国房地产市场的健康平稳发展。
  利率市场化加快推进。随着央行加速推进利率市场化,银行业议价能力明显削弱,实际利差收窄,市场平均利率水平呈下降态势。社会融资渠道日益多元化,银行新增贷款占社会融资总额比重继续维持下降势头,银行“脱媒”趋势加速。
  经济增长区域结构呈现分化。制造业继续从东部沿海地区向中西部转移,东部沿海地区产业升级换代任务异常艰巨,许多企业陷入不同程度的经营困境。从银行不良贷款分布来看,东部沿海地区不良贷款余额和不良贷款率上升幅度高于中西部地区。
  外商投资增速放缓。尽管我国今年跃居全球吸引外商投资第一大国,但是外商直接投资增速却出现趋势性放缓。劳动力成本快速上升,迫使某些国际品牌关闭在华生产基地。我国出口竞争能力出现下降迹象,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国际市场份额持续小幅下降。
  “人口红利”基本消失。劳动力成本继续保持较快上升势头。

  中国经济面临新挑战

  综合分析2012年中国经济的十大变化,我们认为,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内外部环境正在发生深刻变革,有利因素正在快速减少,不利因素正在快速增加。
  四个估计不足。我们对国内外经济形势的判断很容易出现偏差。对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严重性和长期性估计不足;对中国经济内生增长动力减弱的严重性和长期性估计不足;对欧债危机、美债问题、全球经济复苏缓慢、二次衰退的严峻性和长期性估计不足;对全球去杠杆化、债务-通缩、资产负债表通缩、虚拟经济-实体经济背离的严峻性和长期性估计不足。
  四个不可持续。我们亦没有充分认识到,2012年经济增速显著放缓再次给我们敲响警钟,过去持续快速增长的模式难以为继了。凭借人口红利、环境红利和资源红利的快速增长模式不可持续;增长依靠投资,投资依靠信贷,信贷依靠货币扩张的粗放模式不可持续;依赖出口快速增长的外向模式不可持续;低水平竞争和产能过度扩张的山寨模式不可持续。

  国际政治经济四个主要风险

  第一个风险:债务危机、量化宽松、财政悬崖和全球经济二次衰退。严重的债务危机实际上已经让所有发达国家陷入低速增长和衰退深渊。欧债危机虽然暂时得到缓解,根本问题却丝毫未动。美国债务问题愈演愈烈。一旦跌入“财政悬崖”,脆弱复苏的美国经济将再遭重创,即使达成妥协,美国财政赤字和债台高筑却已经成为长期痼疾,短期内根本找不到出路。日本、英国同样陷入严重债务泥潭。
  与此同时,众多新兴市场国家经济增速同样显著放缓。包括OECD、IMF、世界银行在内的许多全球机构,皆大幅度下调了全球经济增长预期,对全球经济前景普遍表示相当悲观。纵观世界,全球经济事实上已经陷入二次衰退和长期低速增长。
  第二大风险:粮食危机、能源危机、汇率动荡、热钱冲击、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和输入性通胀。以美联储为首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之下,大宗商品成为金融投机产品和避险产品,输入性通胀成为新兴市场国家面临的主要威胁。
  第三大风险:贸易保护主义、投资保护主义、民族主义、保守主义和“去全球化”趋势。随着全球经济再次陷入衰退和低速增长,各国失业率居高不下,社会福利开支大幅度削减,保护主义、民族主义和去全球化浪潮将日益高涨。我国企业走出去实施跨国经营的路途将非常艰难,面临的政治性干扰将愈来愈多。
  第四大风险:地缘政治冲突。奥巴马政府将全球战略重心转向亚洲。我国地缘政治环境实际上显著恶化,对周边贸易和国际贸易、人民币国际化、海外投资都将产生重要负面影响。此外,中东、非洲等地区地缘政治局势不断恶化,亦将深刻影响全球油价走势和我国企业的海外投资布局和风险收益。

  国内经济环境面临四个主要问题

  第一,全要素生产力显著下降。我国许多行业(包括钢铁、服装、电子、玩具、家具等)仍然位于全球产业链低端,缺乏核心技术和知识产权,没有价格控制能力。我国制造业产量占全球制造业总量的比例越来越高,所占利润比例却越来越低。我国制造业劳动者的实际收入水平仍然低于产出量、出口量和产能扩张速度。
  第二,货币信贷资金运用效率和资金流通速度显著下降。2011年底,我国银行业总资产与GDP之比已经超过240%,M2与GDP之比超过180%,信贷余额与GDP之比超过125%,均属于世界最高水平之列。今年我国货币信贷增长都非常可观,货币信贷环境其实相当宽松,然而许多企业仍然抱怨融资困难、资金紧张、信贷不足。我国信贷资金和资本运用效率下降,企业销售不畅、资金周转速度放缓、三角债链条加长、不确定性和风险上升迫使企业拖延支付和谨慎支付等等。
  第三,宏观经济政策(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边际效应显著下降。今年我国出台一系列稳增长政策,政策实施的实际效果远不如预期。一方面,市场规模和经济总量日益扩大之后,政府左右市场运行的能力和效果自然会下降,另一方面,经济体系内在机制日益复杂,宏观政策传导机制不再那么畅通和直接。我们确实需要新的宏观经济政策思维模式和新的政策工具。
  第四,投资者对未来经济前景的信心明显下降。今年以来,企业家信心指数、银行家宏观经济信心指数一直低位徘徊。投资者信心不足的重要表现就是股市持续萎靡下跌,市场弥漫着不确定性和悲观情绪。信心不足或许是我国经济金融面临的最大困难。如何消除不确定性、提振投资者和消费者信心,确属当务之急。

  面向未来的新政策

  展望2013年,我们对宏观经济趋势有如下简要判断:GDP增速7.8%;出口增速基本持平;投资增速稳中有降;消费增速稳中有升;地产投资稳中略升;地产市场继续复苏;股市逐渐企稳回暖。
  放眼未来,面对全球复杂多变和充满不确定性的政治经济环境,要实现党的十八大报告所提出的“GDP和收入倍增计划”,唯有依靠全面深化改革,创造真正公平的市场竞争法律环境,最大限度激发民营和私人资本的投资热情,真正实现以创新推动增长。
  在具体政策层面,货币政策应该总体保持稳健。2013年货币政策主要指标维持2012年水平,继续加强货币市场流动性和利率水平的预调微调。应适当提高对中小微企业和个人贷款风险容忍度,适当放宽银行金融机构贷存比考核指标,扩大银行金融机构自主调控和管理信贷规模的能力和空间。
  应保持汇率水平基本稳定。当前和今后一段时间内,人民币汇率保持基本稳定仍为上策,汇率既不能大幅度贬值,更不能大幅度升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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