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范围内的二战是在1945年结束的；而时尚界的‘二战’则是在1947年，Christian Dior发表了首个时装系列后才停止。”这是我在Florence Muller的“Dior与艺术”讲座上听到的话。如果这句话显得还不是很造作，那下面这句就是明显“宣传用力过猛”了：“Dior的设计是最早展现现代性的时装！”真的吗？Dior最著名的不是把二战前就存在的风尚重新带回人们的生活里吗？ 我还以为1920年代那些简洁的直筒裙才是现代性的代表呢！
　　“Dior与艺术”讲座是伴随着时尚展览“Esprit Dior”举办的公共活动。从9月中旬起，“Esprit Dior”展览就在上海当代艺术馆展出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展览由著名策展人Florence Muller女士筹划，原定于去年11月在北京国家博物馆开幕，却因“过于商业化”的指责被迫叫停，于是转战上海重新筹备。
　　展览展出的服装大多是Christian Dior、John Galliano、Raf Simons这几位设计师为品牌设计的高级定制系列，Yves Saint Laurent、Marc Bohan、Gianfranco Ferre这几位任职时间加在一起长达四十年的设计师工作却被大面积忽视。而即使是John Galliano这样对Dior形象转变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设计师，可能是由于两年前爆出的丑闻事件，他的设计在整场展览中也是很少有标注出设计师的名字，只是用“迪奥收藏”的字样来代替。
　　展览的一个缺点是缺乏重点。整场展览被分为九个单元，但每个单元之间的联系与区别并不是十分的明显。我不懂为什么在“巴黎风情”单元展出的就都是黑色的时装设计，也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幅Patrick Demarchelier的摄影作品会穿插在展览中间。毕竟关于Dior裙装是有那么多幅经典照片留存的。早前被Dior公司拍卖，由Richard Avedon拍摄的那一幅“Dovima与大象”的作品在哪里？它明明就要比Demarchelier拍摄的风格不尚统一的作品（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推荐购买Demarchelier出的那本《Dior Couture》画册）更能展现Dior的设计精髓。
　　不少单元的主题更是早前其他Dior展览的重复。比方说“迪奥之星”就是早前在国外举行的“Stars in Dior”展览的缩水版；而“迪奥与艺术家”单元中，则有很多2008年在北京UCCA举行的“迪奥与中国艺术家”展览的痕迹。另外，策展人对于一些展品的解读也不能让人信服。在展现品牌与艺术之间的联系时，列出的照片都是Christian Dior早年同艺术家友人们日常生活交好的场景；而真正涉及到从艺术当中摄取灵感的时装作品，也只是John Galliano设计的那几件（比方说灵感来自艺术家Jean Cocteau的2007年秋冬高级定制系列）。
　　在“迪奥之星”的单元，一幅Marilyn Monroe穿着Dior设计拍摄的时装大片被重点展出。但这样为杂志进行拍摄的照片反映的更多的是时尚编辑挑选衣服的眼光，和演绎时装的明星并没有太大关系。并且如果说Christian Dior会因为嫌弃“法国梦露”Brigitte Bardot的形象不够高贵而不肯为其设计服装，那么他和梦露本尊的关系也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当然“Esprit Dior”展览也有很多值得赞扬的点。早前花园秀场的等比例缩小复制、展厅的背景音效（清脆的高跟鞋走路声）等都能看出品牌下了不少心思。特别是展览最后，甚至是把当年引导Dior从事时装设计的幸运符五角星也一同展示了出来，想必熟悉Dior性格的人见到都会会心一笑。或许这也可以作为Dior的下一场展览的主题：“创始人迷信的一生”。
　　另外你需要佩服Dior的一点是，尽管它们的展览并不一定足够严谨和能够自圆其说，但其挖掘品牌历史遗产的能力怕是如今其他时尚品牌都没办法比得上。历届设计师的作品和私人生活，或者是某一时期的特有风格，这些看起来很小的元素都会被Dior公司单拿出来不断放大，用来展现品牌充满文化气息的一面。当然比起一般博物馆举办的展览，Dior自己举办的展览有着更大的自主掌控权，也因有更高的预算和完整的档案库，风格自成一派。
　　不久前采访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服装学院策展人Andrew Bolton先生，我们还聊到品牌自己举办展览这样充满了商业宣传味道的现象。在国外，如今博物馆都对承办这样的展览再谨慎不过，深怕玷污自己客观独立的策展精神，因此品牌时尚展览多是在中国这样的新兴市场地区找到的迎合。
　　中国博物馆们就不应该拒绝商业宣传性质的时尚展览吗？理论上是的。但是要想发展本土的时尚产业，相应面对公众的宣传教育必不可少，而时尚展览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何况如今国内的艺术机构也都没有对时尚保持足够的重视，或拥有足够高超的时尚展览策展水平。我想起几周前在北京今日美术馆看的那场“中国时尚三十年”展览：设计师的作品只是被简单套在一个个人型模特身上，然后往空旷的展厅里随意一摆。很多展品的质量也是无比的粗糙和艳俗（Well，你也可以想象一下二三十年前中国时装设计的水平）。所以在中国时尚业发展成熟前，适当来一点筹备完整的品牌时尚展览，似乎对双方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