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技术与经济大学。资料照片

    9月初，匈牙利各大学陆续开学。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新生们在入学前必须先完成一项前所未见的选择：要么全额自费上大学，要么签一份合同，享受政府提供的全额或半额奖学金，但毕业后数年内不能出国工作。
　　反对者认为，这份合同一定程度上剥夺了学生接受免费高等教育、自主选择工作地点的权利。因此，从政府酝酿这一改革举措之初，匈牙利的大、中学生们就举行过多次抗议活动，呼吁政府“不要夺走我们的未来”。

　　两难选择

　　在合同中，学生们必须承诺：如果接受政府奖学金，那么在取得学位后的20年内，在匈牙利工作时间要达到享受奖学金时间的两倍。换句话说，如果靠奖学金上4年大学，毕业后就必须先在国内工作8年，然后才能考虑出国工作。
　　对不少匈牙利年轻人而言，留在国内工作并非首选。今年3月，塔尔基社会研究所一项针对匈牙利人出国意愿的民意调查显示，目前每5个匈牙利成年人中就有一人打算出国工作；并且有7%的匈牙利人想移民国外。而年轻人的移民倾向更高，18岁至29岁的青年人中有一半想离开匈牙利。
　　另据统计，仅去年一年就有4万匈牙利人移民德国；有移民计划的匈牙利人在过去20年中从未像现在这么多。
　　当然，大学新生也可以选择不签这份合同，放弃奖学金，自费上大学。但这对一些人而言也是难以接受的选项，因为匈牙利的高等教育此前一直免费，从今年9月份才首次正式启动收费制度。
　　2011年，匈牙利免费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学新生人数为5.3万，而今年，政府计划将享受全额奖学金的大一学生人数减到3.9万。
　　17岁高中生伊扎克·雷纳特告诉新华社记者：“我没想过(大学毕业后)离开匈牙利，但我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负债(上大学)。假如我被迫大学毕业后在匈牙利工作，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偿还学费？”

　　高教改革

　　从根源上看，“雷纳特”们的烦恼源自去年底匈牙利国会通过的新《国家高等教育法》。该法规定，大学生应该以全额奖学金、半额奖学金和纯自费这三种形式参加高等教育培训。
　　按照政府的说法，这部高等教育新法旨在推动教育改革，为创建一个有竞争力的高教体系打下基础，同时改善高等教育的融资渠道。
　　今年1月份，匈牙利政府据此出台有关大学生奖学金合同的政府令。尽管政府令起初被宪法法院判定为违宪，但7月12日，国会以238票赞成、59票反对、31票弃权的投票结果，通过了高等教育法修正案。将大学生奖学金合同的有关内容写入这一法律，实质上确立了政府令的合法性。
　　除了将奖学金和留国工作挂钩外，新的高等教育法还详细规定：享受奖学金的大学生必须在规定的学制时间内取得学位，如逾期，须向国家退还奖学金的50%；取得学位后如果没有留在匈牙利工作，则必须返还奖学金及其利息，该利息比银行利息高出3个百分点。
　　此外，法律规定奖学金合同为无限期合同，在大学生履行合同规定的义务后终止。不过，享受奖学金的女学生如果生育3个孩子，可免除合同中规定的义务；如果大学生去国外继续学业，在本人提出申请的情况下，管理机构也可允许其暂停执行合同义务。
　　匈牙利负责教育的最高级别官员、政府人力资源部教育事务国务秘书霍夫曼·罗饶说，设立奖学金合同制度的目的在于“确保用纳税人的钱完成的学业能最终回馈于社会”。

　　学生抗议

　　匈牙利总理维克托·欧尔班最近接受媒体采访时，也为大学收费制度辩护，称理想的高等教育是每个学生自己支付费用，且是全部费用，因为“谁接受的教育培训更多，谁才可能得到更好的职位，失业风险就会更少，生活前景会更广阔。”学生们对此显然不认可。早在去年10月份，即政府酝酿实施大学学费制和合同制之时，数千名大学生就开始在首都布达佩斯举行抗议活动。
　　“大学生自治组织全国会议主席”纳吉·达维德说，学费制是一条死胡同，不利于民族振兴。他认为，大学生毕业后都想离开匈牙利的预设是错误的，政府“不应该把我们捆绑起来，而是要提供机会，让我们留在祖国”。
　　米什科尔茨大学的大学生自治组织主席卡什帕尔·毛尔采尔说，学生需要的不是奖学金合同，而是工作岗位。“有了工作岗位，我们就不离开匈牙利了。”
　　今年2月15日，大学生和中学生再次走上街头抗议，打出“我们不会沉默，不要夺走我们的未来”、“人人都应获得高等教育”、“我是该留下来，还是该走？”等口号。
　　然而，对于这次高等教育改革，老百姓中不乏支持者。在网络上展开的讨论中，网民杰姆比认为：“文凭终究是有价值的，我不愿白白地为别人的学习付费。”网民西尔维亚说：“别游行了，没有意义。你们离开这个国家去外国拿文凭吧。如果你们还留在这里上学，就不要对奖学金合同感到紧张。”
　　人才流失？
　　一些人担忧，高教改革可能适得其反，迫使一些高中毕业生选择出国上大学。其中，欧盟其他成员国的免费大学无疑是最佳选择。
　　通常情况下，欧盟国家的大学对所有欧盟公民一视同仁，即使是收学费的学校，也不会向来自欧盟其他成员国的学生多收1分钱。
　　从目前匈牙利媒体的报道看，去国外上大学尚未形成潮流。匈牙利国家翻译与公证局提供的数据显示，去年1月至7月，该机构为报名去国外上大学的人做了759份翻译公证，今年同期的数字为837份。
　　其中，报名去匈牙利周边国家如斯洛伐克、罗马尼亚上大学的人数与去年相比并没有增加多少，但由于苏格兰的大学免费，去那里上学的匈牙利学生逐年递增。
　　以爱丁堡大学为例，2008年仅有47人报名，去年85人，今年则达到107人；格拉斯哥大学去年仅有47名匈牙利学生报名，今年则升至156人。
　　对此，网民毛拉尼嘲讽说：“(匈牙利)这个国家有驱逐优秀人才的传统。新高等教育法的实质就是驱逐了你，还要你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