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新兴市场危机的原因及前景
    2009-05-22    廖淑萍 张颖    来源:经济参考报

    2008年9月以来,在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下,欧洲新兴市场相继爆发货币危机和银行危机,经济金融形势持续恶化。虽然各国政府全力自救,但利率政策无效及财政赤字让救助显得相对无力。一旦欧洲新兴市场爆发债务危机,势必对西欧银行经营、欧洲一体化进程、美国经济复苏以及亚洲区的金融风险构成不同程度威胁,并对我国出口产生间接的不利影响。

   欧洲新兴市场危机主要表现

   1、 货币危机与银行危机相继爆发 欧洲新兴市场在次贷相关产品上投资不多,次贷危机对其造成的直接损失比较有限,2008年前三季度欧洲新兴市场仍然保持了较好的经济增长势头。但此后,随着金融危机向全球和实体经济蔓延,欧美金融机构因本身巨额亏损而“班资回朝”,导致以往大量依赖外资的欧洲新兴市场出现严重金融动荡,货币危机和银行危机相继爆发。
  2008年9月,乌克兰货币率先贬值,波兰、俄罗斯、匈牙利等国货币应声下跌,股市全面下调。2008年9月初至2009年2月底,乌克兰货币兑欧元已经贬值43%,波兰货币贬值33%,俄罗斯货币贬值27%,股市跌幅均已过半。
  由于欧洲新兴市场银行资产负债出现货币错配,负债大多为外币,资产大多为本币,当危机恶化、本币贬值时,银行需要用更多本币偿还美元和欧元债务,结果令负债额急剧放大,无力清还,面临倒闭风险。
  2、 经济严重萎缩,主权违约风险加大 2008年第四季度,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开始传导至欧洲新兴市场实体经济,俄罗斯GDP增长率从第三季度的6.2%跌至1.1%;匈牙利为负增长,GDP增长率跌至-2%;拉脱维亚、爱沙尼亚更跌至-10.5%、-9.4%。实体经济的萎缩加剧了失业率的飙升。
  欧洲新兴市场经济基本面的持续恶化引起了投资者对其前景的悲观预期,反映各国主权债务违约风险的五年期CDS价格在2009年2月以后大幅飙升。

   欧洲新兴市场危机原因

    此次欧洲新兴市场金融危机实际上是典型的新兴市场危机。尽管欧洲新兴市场是全球金融危机的受害者,但追本溯源,该地区经济实际积弊已久。经济过度依赖出口、信贷无节制扩张、外债高企等内外部经济不平衡问题是欧洲新兴市场经济的潜在风险因素。
  过度依赖出口 欧洲新兴市场为出口依赖型经济,出口占GDP比重最高的匈牙利达80%,斯洛伐克达78%,捷克共和国为70%,波兰达53%,最低的罗马尼亚也有30%。但欧洲新兴市场出口本身存在两大脆弱性,使得出口推动的经济增长不可持续。
  第一, 出口结构单一,使得经济增长不可避免地受外部因素的左右而产生波动。第二,经常账户长期逆差。尽管欧洲新兴市场经济高度依赖出口,但由于产业结构和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因而除俄罗斯外的其他各国经常账户长期存在逆差。欧洲新兴市场80%以上的出口输往欧盟区内,但对欧盟始终处于贸易逆差。由于金融危机的冲击,欧盟区内发达国家陷入衰退,对欧洲新兴市场进口需求下降,该地区经济账户逆差更加恶化。
  信贷无节制扩张 欧洲新兴市场从20世纪90年代起实施了激进式的银行私有化改革,引进外国战略投资者,且对外资持股比例没有严格的限制,导致外资银行大举收购该地区的银行作为贷款窗口,除了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和乌克兰三国外资银行股权占其银行股权的40%以下之外,其余国家外资银行股权占比均超过了70%,而斯洛文尼亚和爱沙尼亚几乎完全被外资银行所控制。
  随着欧洲新兴市场经济高速增长和外资大量流入,信贷也无节制扩张。由于外币贷款利率较低,加上资产价格持续上升,银行向个人、企业发放了大量欧元、瑞士法郎等外币的贷款。在此带动下,欧洲新兴市场信贷急速扩张。信贷膨胀为欧洲新兴市场银行体系埋下了隐患。
  外债高企 近年来,欧洲新兴市场保持了较高的经济增长率,背后的推动力就是外资的持续流入。
  根据俄罗斯中央银行的统计数据,截止2008年9月,俄罗斯共有外债5405亿美元,占GDP比重42%,其中大部分为银行和企业所欠外债,短期外债规模为1138亿美元。除俄罗斯以外的欧洲新兴市场10国的外债总额为8887亿美元,短期外债达到2285亿美元。
  欧洲新兴市场过分依赖外资,而全球金融危机发生以后,流动性短缺和去杠杆化使西欧债权国自身陷入危机,资本流入减少甚至逆转,使得原来借新债还旧债的模式开始瓦解。为了阻止货币跌势,欧洲新兴市场各国政府不得不动用外汇储备进行干预,导致该地区外汇储备自2008年8月以来连续下降。

    国际援助或将改善形势

    要防止金融危机在欧洲新兴市场的进一步深化,实体经济的恢复是根本之道。只要实体经济仍然低迷,企业破产数量还在增加,银行不良贷款和盈利能力继续恶化,银行就无法增加信贷,信贷紧缩和金融市场的动荡就难以根本解决。但这需要1-2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短期内,欧洲新兴市场必须迅速采取措施稳定金融危机:首先,稳定汇率,防止货币的进一步贬值;其次,改善银行资产,缓解信贷紧缩。政府可动用外汇储备干预外汇市场,也可通过向银行注资或购买优先股的方式,使商业银行抗风险能力和放贷能力增强。
  目前,欧洲新兴市场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资金不足,仅仅依靠自身的财力已经无法应付稳定外汇市场和外债偿付需求,只能寻求国际资金的援助。
  (一) 政府自救效果不彰 为了防止货币急速贬值,俄罗斯政府率先出手救市,多次向市场注入流动性。2008年9月15日以后,俄罗斯股市跌至三年来的最低点,政府迅速推出了包括休市和向金融市场注资1200亿美元等措施。
  然而,由于俄罗斯政策的相互矛盾,在市场不确定性极大的情况下,银行仍不愿意扩大贷款。一方面,为了促进出口,俄罗斯政府从2008年11月开始允许卢布小幅贬值;另一方面,央行又设立汇率下限,防止卢布过度贬值。同时为阻止资本外逃,央行还连续调高利率。卢布汇率的波动使得银行和企业不愿持有卢布,政府注入的流动性基本被用于购买美元。而利率上升进一步恶化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企业和家庭债务负担加重,银行不良贷款增加。
  (二) 国际援助或将改善欧洲新兴市场形势 金融危机爆发后,乌克兰、塞尔维亚、拉脱维亚、匈牙利、白俄罗斯和亚美尼亚向IMF申请了总计超过375亿美元的应急贷款。匈牙利和拉脱维亚同时还向欧盟“危机基金”申请了96亿欧元的紧急财政支持,罗马尼亚也正在向欧盟求援。
  上述资金对处于风雨飘摇中的欧洲新兴市场显然是不够的。此前由于IMF可动用资金规模有限以及欧盟内部对是否救援非欧元区成员国意见不统一,欧洲新兴市场融资前景充满变数。但随着国际社会对援助陷入危机的国家达成共识,欧洲新兴市场形势或将好转。一方面,欧盟成员国领导人在2009年3月20日结束的春季首脑会议上同意,将“危机基金”规模提高至500亿欧元;另一方面,在4月2日结束的G20峰会中,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同意为IMF和世界银行等多边金融机构提供总额一万亿美元的资金,其中IMF的资金规模将扩大至现在的三倍。

    危机的前景及影响

    一、 部分国家仍存在较高的外债风险 目前来看,欧洲新兴市场各国主权债务CDS价格在3月10日以后有所回落,表明该地区经济金融形势得到一定缓和。但乌克兰主权债务CDS价格仍然高达4184,同时由于该国未能满足IMF缩减财政赤字的要求,IMF曾考虑推迟对乌克兰的贷款,投资者对乌克兰主权违约风险上升的担忧仍未完全消除。部分国家发生债务危机的威胁仍然较大。
  二、 西欧银行将首当其冲 由于多个西欧国家均在欧洲新兴市场拥有大量银行股权,欧洲新兴市场一旦出现债务危机,西欧银行将首当其冲。据英国《金融时报》的统计,截止2008年9月,西欧在欧洲新兴市场总计发放了10938亿美元的外汇贷款,其中以奥地利、瑞典风险敞口最大。
  一旦欧洲新兴市场发生信贷大量违约,将造成西欧银行业的坏账率急升,进一步影响西欧银行体系的稳定。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研究显示,在形势缓和的情况下,奥地利银行会损失160亿美元,相当于其GDP的3.5%;瑞典银行将损失100亿美元,为GDP的2%;比利时银行则会损失65亿美元,为其GDP的1.2%。
  而且随着大量债券到期,欧洲银行业面对的筹资压力迅速增大。
  三、 欧洲一体化的发展进程受威胁 由于欧盟成员国必须达到四项标准:首先,每个成员国的政府开支不超过国内生产总值3%;第二,国债必须保持在GDP的60%以下或正在快速接近这一水平;第三,通货膨胀率不能超过三个最佳成员国上年通货膨胀率的1.5%;第四,该国货币至少在两年内必须维持在欧洲货币体系的正常波动幅度以内。随着东欧经济金融危机恶化,将会有越来越多的欧盟成员国达不到上述标准,从而可能引致某些国家退出欧盟,使欧洲一体化的发展进程受威胁。
  四、 美国的经济复苏将较艰难 虽然欧洲新兴市场危机对美国的影响没有对欧盟的影响那样直接和猛烈,但由于欧洲是美国最大的出口市场,总量高于美中贸易,欧元兑美元持续疲软会影响美国的出口,使原本已经风雨飘摇的美国经济陷入更深的衰退,美国和全球经济复苏将更加艰难。
  五、 亚洲区的金融风险将上升 欧洲新兴市场危机对于亚洲的直接影响相对较小,但危机导致西欧银行加速“班资回朝”及加快去杠杆化,会令亚洲政府和企业融资面临困难。世界银行近期警告,发展中国家2009年面对严重融资短缺问题,差额介乎2500亿至7000亿美元。根据瑞士信贷统计,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台湾及印度尼西亚,2009年面对的主权债务和企业外债偿还额是区内最高的,如果不能获得再融资,将难以履行还款承诺。
  六、 中国的出口将受到间接影响 欧洲新兴市场在全球经济中份额较小,对中国双边贸易占中国进出口总额的比重不到2%,因而欧洲新兴市场危机对中国产生的直接影响不大。然而,欧洲新兴市场危机将可能通过延缓欧盟的经济复苏而对中国出口产生间接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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