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美国经济的年轻人
2015-06-15    作者:郑渝川    来源:经济参考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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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时代周刊》以美联储主席艾伦·格林斯潘、美国财长罗伯特·鲁宾以及副财长拉里·萨默斯的合影照片为封面,称此三人组是“拯救世界的委员会”。这三个人此前一年联手解决了1998年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危机。在更多时候,格林斯潘等三人更愿意尊重市场秩序的自我调节,力推放松对金融行业特别是金融创新的管制。

    谁也没有想到,格林斯潘们力推的改革,会集聚出巨大的风险,并在九年后掀起一场规模超过了1929年大萧条的全面金融危机。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也因此涌现出一个拯救三人组:时任美国财长亨利·保尔森,时任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布什政府任期时的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主席、奥巴马政府第一任任期时的财长蒂莫西·F·盖特纳。新的三人组在滔天声浪中迎战史无前例的金融系统性危机,敦促美国总统和国会拨付巨额救助款项,稳定了美国主要投行及汽车工业企业。在奥巴马政府第一任任期内,尽管欧洲债务危机仍在肆虐,但美国的金融和实体行业都因为救市而走出了低谷。

    但是,没有人夸奖新的三人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经常在美国媒体发表文章,批评“救市三人组”(奥巴马政府上台后的“救市二人组”,即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财长盖特纳)胆量和步子太小,未能从根本上振兴美国经济,并修复制度硬伤。与克鲁格曼观点相同的一些经济学家、美国民主党部分人士甚至批评认为,盖特纳就是华尔街的马前卒,所作所为仅仅是为华尔街投行争取更多利益。而另一些经济学家、共和党及茶党人士则认为,“救市三(二)人组”支持总统出台限制投行薪酬的政策,动用巨额的财政资金(大部分还是举债)援助金融危机的“肇事者”,都不仅背弃了自由竞争原则,而且使得政府在经济事务中卷入过深。简言之,无论是自由派、还是保守派,甚至包括意识形态倾向并不突出的人们,都在发表批评意见,舆论声势最为激烈时,保尔森、伯南克、盖特纳动辄得咎,这其中,又以盖特纳受到的攻击和丑化最为严重。

    危机处理专家盖特纳

    盖特纳出任财长时,仅47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之所以能够跻身成为美国最顶层的金融监管官员,是因为1999年三人组的提携培养——在盖特纳回顾金融危机与救市历程的自传作品《压力测试:对金融危机的反思》书中,读者将可以了解到,1988年加入美国财政部并后来升任副财长的他,与萨默斯、鲁宾发生交集的情况。1994年,墨西哥发生金融危机,1999年三人组受命代表美国拯救这个邻国,盖特纳全程参与其中。按照盖特纳本人的说法,鲁宾和格林斯潘推动国会通过拯救方案时,遭受了政敌和舆论的猛烈抨击,但没有放弃自己的主张,未曾屈服于国会投机主义者的压力,这很好的给他上了一课。此后几年里,盖特纳协助萨默斯、鲁宾、格林斯潘应对过亚洲金融危机、俄罗斯违约危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危机,使他清晰地认识到金融危机的巨大破坏性,不能囿于意识形态教条而产生危机会自行平息等自欺欺人想法。

    辅佐1999年三人组的工作结束后,盖特纳短暂供职于美国外交学会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03年10月出任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主席。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是美联储权力最大的分行,领导人通常由金融巨头担任,盖特纳并无显赫家世背景,此前也未曾在任何投行、银行等金融组织工作过。这样一个“外来人”一上任,就试图告诉他的听众(美联储职员和投行高管),金融创新并不足以对冲所有风险,任何情况下,金融机构都应建立充分的缓冲机制。这番警告没能警醒其他任何人,市场自由论者当然会嗤之以鼻,而凯恩斯主义者、主张强化金融监管的学者则会对盖特纳履历中与格林斯潘、鲁宾等人的过多交集感到疑虑。《压力测试:对金融危机的反思》书中,盖特纳就坦承,担任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主席的头几年,直至发生美国金融危机,他相当低调,也很少公开主动提及金融风险问题,尽管他确实怀疑美国的金融体系、次级贷款市场、房价等统统存在问题。

    2007年,从拯救梅隆银行、美国国家金融服务公司起,盖特纳就开始与伯南克、保尔森走得很近。这样一个新的三人组,将在第二年避免美国乃至全球金融体系陷入崩溃。保尔森浸淫华尔街多年,执掌过顶级投行高盛;伯南克是金融危机特别是1929年大萧条的研究专家;盖特纳则有多次局部金融危机的处理经验。这三个人都笃信市场自由,但决不允许市场崩溃。保尔森所著的《峭壁边缘:拯救世界金融》、伯南克所著的《金融的本质:伯南克四讲美联储》分别从前二者的视角回顾了应对处置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的过程,《压力测试:对金融危机的反思》这本书的回顾叙述则更为翔实而具体。这三本书再加上美国国会金融危机调查委员会推出的《美国金融危机调查报告》,是最为权威反映2008年金融危机的读本。

    阅读《压力测试:对金融危机的反思》一书中有关2008年金融危机的章节,相信读者印象最深的是盖特纳等人的尴尬处境。经济学家发出反对救助,或者要求更大额度救助的声音,不难自圆其说,但盖特纳等人作为受命应对处置危机的责任人,显然无法对金融性危机视而不见,采取某些经济学家所说的任其“自行调整”。然而,应对又是非常困难的,美国金融危机的风险累积持续了多年,金融衍生品大行其道也有好几年,才会让监管者、救市者感到力不从心,“在权力范围内我们竭尽所能,根据具体情况提出了各种策略,但是危机之火仍然在不受控制地蔓延”。

    拯救危机,焦头烂额

    金融危机平息后,人们发出的一个集中指责是,保尔森、伯南克、盖特纳对雷曼兄弟公司的倒闭置之不理,任其风险被引爆而破产。但事实上,盖特纳们已经竭尽全力争取拯救雷曼兄弟,却没有市场主体愿意接手这家高度危险的主体,当时也确实无法筹集足够的政府资金去直接拯救该公司——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因为雷曼兄弟破产,让救市的批评者看到了系统性危机的真实威力,此后才不情愿的配合了盖特纳们的救市方案。

    奥巴马2008年当选美国总统(次年1月上任),邀请盖特纳出任美国财长。这位史上最为年轻的美国财长,不仅需要继续扮演消防队员的角色,平息金融危机带来的震荡,还要促成美国货币、财政、税收多方面政策的改革调整。一个不利因素是,之前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主席任上,尽管盖特纳的工作表现获得了同事好评,深受小布什和奥巴马两任总统的敬重,但在市场和舆论中,他的印象却相当糟糕,甚至有电视媒体专门开发出针对他的调侃节目。

    对之相对的利好因素则是,他的“导师”、被称为智商最高并最为犀利的经济学家萨默斯出任了奥巴马总统的经济顾问。盖特纳获得了萨默斯的支持,启动了名为“压力测试”的全方位金融改革,其核心就在于,将不透明的金融机构及其资产透明化。压力测试,首先要设计执行大型金融机构面临危机、萧条的测试,估算得出其损失规模;其次则要根据银行在模拟测试中的表现,测算出安全边际,为其提供补充资本。

    与之同期,美国财政部还主持了对汽车业的拯救。这同样得罪了几乎所有人,一部分人将拯救通用汽车等底特律汽车巨头视为自由经济的陨灭,另一部分人赞同拯救,却坚决反对美国政府对企业提出的严厉重组计划。按照盖特纳的说法,汽车业拯救同样采用了压力测试的理念和方法,即政府干预的目的在于拨乱反正,使市场主体回归正常的风险识别与判断而非倾向于低估风险。

    评价金融危机和救市

    值得一提的是,当外界频繁发出盖特纳将因金融改革不得人心而被革职的预言,奥巴马对他仍给予始终如一的支持,这种专注支持要远远大于盖特纳此前多任美国财长所能获得的政治支撑。金融改革方案最终能够获得通过实施,修复了美国金融体系,一定程度上振兴了美国的实体行业,可以说与奥巴马对盖特纳的全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在书的后记中,盖特纳系统的批驳了美国左右两翼对他主持的金融改革、财政改革、救市行动及奥巴马政府其他方面的经济政策提出过的抨击。盖特纳指出,奥巴马上任四年后(2013年),美国政府削减了一半的财政赤字,缩减速度堪称史上最快,要知道这期间奥巴马政府在美国的教育、基础设施、科研等多方面都投入了财政巨资。在他看来,批评者宣称美国政府过度干预经济会造成萧条的批评,也显得很不公正,美国政府已经在减少由美联储名义购买的债券,经济增长率回升,金融体系变得相较过去更为健康且没有损失创新发展活力。

    盖特纳认为,人们希望在政府干预之前,让造成危机的“肇事者”付出足够的代价,但事实上,考虑到当代金融体系的复杂性与规模,如果放任危机,只会引爆更多问题乃至系统化的灾难。他感慨指出,市场古有的复杂性和不可预测性,使得救市和金融改革必须积极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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