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缺陷是事故发生的根源
访《最高职责》译者、前民航总局局长杨元元
2011-10-12   作者:记者 李晓辉 北京报道  来源:经济参考报
 
【字号

杨元元
  “我的飞行经历跟这个机长很相像”
  不知是巧合还是主办方的刻意,《最高职责》译者杨元元的媒体见面会被安排在北京平安大街平安府宾馆的平安阁,所谈主题便是“安全”。在这里,杨元元与我们分享了他在翻译《最高职责》一书过程中的所思、所想与所悟。
  2009年1月15日,被誉为传奇机长的萨伦伯格成功将发动机停驶、失去动力的空客320飞机迫降于哈得孙河上,机上155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全部幸免于难,创造了世界航空史奇迹。《最高职责》一书还原了这位英雄机长的这段故事。
  “我的飞行经历跟这本书,跟这个机长很相像。”与书中主人公同为50年代出生的杨元元曾经也是一名优秀的中国机长,这让没有经过英语系统学习的杨元元在这本书的翻译上倾注了大量心血。
  “这个译者很少见。”中国外文局总编辑,此书审校黄友义如此评价。《最高职责》全书有近160个注解,都是译者自己写上的“我干了一辈子翻译,译者可做这个事,也可不做这个事。原著有注解,我去给你翻译出来。没有,就没必要费力给你做这个事情。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可见一斑。”

  中国选拔机长的标准高过美国
  飞行员在普通人眼里是一个非常神秘的职业,这种神秘感让人们多了几分好奇。书中的一段话让我们对航空业有了初步了解“在人类不懈奋斗的历史长河中,航空业的发展还只是近代的事情。莱特兄弟的第一次飞行是在1903年,仅仅是106年之前(较2009年,编者注)。”相比较美国而言,年轻的中国民航业真正的发展时期也就20年,这让人们对于民航飞行员的培训与技能多了几分担心。
  “中国民航培训投入的钱并不比美国少,设备也都是最先进的。”前民航总局局长杨元元的话很具权威。
  据书中介绍,在美国一些规模较小的支线航空公司通过降低招募机组的标准来达到降低成本的目的,他们会雇佣一些只有200个飞行小时经验的飞行员当副驾驶,年薪才16000美元。
  “中国民航也大量有这样的飞行员,200个飞行小时可以做副驾驶,这没问题。”杨元元介绍说,“中国民航选拔机长,是有一定限制的,标准甚至高过美国多少倍。波音737、720这样的飞机,飞行员必须飞够6000小时才能做机长。波音747、767,730这样较大型的飞机,必须飞行小时超过8000小时才能做机长。虽然中国民航业发展历史较短,但通过这种严格的训练,延长做机长的时间,也相应达到了一定的安全标准。”
  书中介绍,萨伦伯格的副驾驶杰夫尽管已经飞行了2万小时,早已是机长,但他原先飞的是波音737,改飞空客还要从头飞起,需要在教员指导训练后才能正式飞行,并且只能从做副驾驶开始。
  “确实如此。”杨元元说,“每个机型之间民航局是有严格规定的,不像你会开宝马,就可以开奔驰,那不行。”

  建立健全安全系统与安全文化
  煤矿透水、医疗事故、高铁追尾、汽车相撞……一系列事故都涉及安全问题,《最高职责》的出版恰逢其时,书中对于安全管理很有借鉴意义。现任国家安监总局副局长的杨元元在翻译这本书时,对美国的安全管理很有感触。
  “安全问题需要从系统和文化两方面解决。”他认为,所谓系统上解决,就是很多安全事故并不是某个飞行员、某个维护人员的问题,即不是哪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系统有缺陷,是需要整个公司建立安全系统的同时形成一种文化。”杨元元举了一个书中的例子,一个飞行员在飞行途中,把一个开关关错了,造成发动机停车,最后经过纠错,发动机又重新发动起来。“其实这后面有一个事,书中没有讲。就是后来航空公司在认定事故后,发现这两个开关放的位置不好,容易引起飞行员的误操作,就把它挪到了别处。这就是从整个系统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说到安全文化,杨元元认为安全并不是某一部门某一主管领导的事,他应该是企业中每一名员工都关心的事,政府和企业都应该鼓励每一个人,报告他们自己存在或观察到的安全方面存在的问题,从而形成安全文化。
  在书中,美国机长萨伦伯格就谋划着将航空业安全系统从宏观战略到微观战术的做法引入其它行业领域。他认为,飞行员们在驾驶舱内许多程序都使用检查单的方法以减少错误的发生。如现在医学界就模仿着飞行员的检查单建立制度。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外科手术检查单,要求医院的手术小组对患者各种过敏症做逐项检查,同时,手术器械、针、纱布按照程序清点,确保不留在病人体内。
  正如萨伦伯格在中文版序中所言:“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我们是在一个历经数十年发展起来的、健全的安全系统中操作,我们拥有卓有成效的安全文化。……为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和共同的目标,每一个从事飞行职业的人,都需要承担应尽的责任。归根到底,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乘客。”

  事故调查报告应该注重细节
  《经济参考报》记者注意到《最高职责》结尾处有三个附录,其中一个附录是那次迫降的《事故调查报告》。
  “这是我自己加的一个附录,就是让大家了解美国调查事故的方法。”杨元元说。
  美国有一个交通运输安全委员会,这个交通运输安全委员会是直属国会的,所有交通运输的事故都归它调查。那次哈得孙河迫降,该委员会形成了一个调查报告,报告针对这次事件所反映的44个问题,分别给联邦航空局、美国农业部、欧洲航空安全局提出了安全建议。
  书中有这么一个片段:当飞机迫降到哈得孙河,机长要求大家迅速撤离,“杰夫看到有些人还待在飞机里,找不到他们的救生衣。救生衣存放在座椅的下面,不太容易看到。”就是这么一个细节,记者注意到在书中附录的《事故调查报告》中事故调查认定的第42条提到:“乘客在飞行事故中的行为表现,大多数乘客不会等待7到8秒,即报告的救生衣平均寻找时间,就会放弃寻找的尝试而不带救生衣撤离。”并在安全建议中提出:“要求修改救生衣的存放方式或存放位置,以改善所有乘客获取救生衣的能力。”
  这种细节在报告中随处可见。
  “多琳处于飞机后部,飞机撞击水面时,下货仓飞出的金属碎片穿透了客舱地板,在她腿上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事故调查报告》对此也做了认定:“乘务员B由于在撞击中框架65部分的纵梁刺穿地板而受伤,并且由于纵梁的位置在后舱乘务员的下方,正对着乘务员座椅,在水上迫降或起落架收上迫降着陆过程中,任何人坐在这个位置上,都会由于飞机结构的挤压和/或倒塌而有受到严重伤害的风险。”随后给出建议“要求空客公司重新设计A 318、A 319、A 320和A 321型飞机的框架65部分的纵梁,以减少它在水上迫降或起落架收上着陆过程中刺入客舱的可能性,并要求空客飞机运营人在其飞机上落实改进。”
  杨元元认为,“美国的事故调查报告比较注重从技术上、管理上、系统上找原因。当然,也找责任。”反观中国在处理安全事故的时候比较重视责任,因为公众更重视责任的追究。但是我们调查事故的目的是为了下次不要再出类似的事故,并以此举一反三杜绝事故隐患,在追究责任的同时更应该在系统上、技术上查找原因。另一个就是我们的调查报告安全建议都太原则,应该有具体的内容。

  凡标注来源为“经济参考报”或“经济参考网”的所有文字、图片、音视频稿件,及电子杂志等数字媒体产品,版权均属新华社经济参考报社,未经书面授权,不得以任何形式发表使用。
 
相关新闻:
· 这些书告诉我们如何读书 2011-07-25
· 揭秘外国人是怎样读书的 2011-06-03
· “欢乐课外活动营”六一主题读书活动 2011-05-31
· 世界读书日,别让书虫独自狂欢 2011-04-26
· 让读书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2011-04-22
频道精选:
·[财智]肯德基曝炸鸡油4天一换 陷食品安全N重门·[财智]忽悠不断 黑幕频现,券商能否被信任
·[思想]周继坚:别让“陆地思维”毁了渤海湾·[思想]钮文新:紧缩货币“弊端”凸显
·[读书]《五常学经济》·[读书]投资尽可逆向思维 做人恪守道德底线
 
关于我们 | 版面设置 | 联系我们 | 媒体刊例 | 友情链接
经济参考报社版权所有 本站所有新闻内容未经协议授权,禁止下载使用
新闻线索提供热线:010-63074375 63072334 报社地址:北京市宣武门西大街甲101号
Copyright 2000-2010 XINHUANET.com All Rights Reserved.京ICP证01004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