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客:当代金融的创新者和毁灭者
2011-09-16   作者:郑渝川  来源:经济参考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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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2007-2009年金融危机到来之前,宽客(金融工程师 Q uant 的音译)被视为华尔街现在的明星、未来的主宰。他们本身就是数学天才加计算机专家,创设出各自不同的复杂数学模型,用模型收集、过滤数据,在超级计算机的帮助下,再从数据分析中敏锐洞察一般规律与异动。宽客相信,数学的精确性足以描绘起作用的市场信息。
  《华尔街日报》资深记者斯科特·帕特森撰写的《宽客:华尔街顶级数量金融大师的另类人生》一书,对曾经长期占据华尔街重要位置的几位顶级宽客进行了深入描述,通过对这些宽客的访谈和背景调查,以一个独特的视角向人们阐释了刚刚过去的那场全球性金融浩劫在微观层面的主要成因。

  宽客登场
  这本书开篇从上世纪50年代最早一批宽客中的代表人物、被誉为“宽客教父”的爱德华·索普说起。索普先后就读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麻省理工学院,曾利用纯数学技术长期混迹于拉斯维加斯大赚其钱,被多家赌场列入不予接待的黑名单。索普写过一本《战胜市场:一个科学的股票交易系统》,该书成为量化投资思想的开山之作,在随后的岁月里影响和启发了一代又一代的新宽客。
  芝加哥大学教授、金融思想家尤金·法玛提出的有效市场假说,为宽客大胆参与市场提供了理论支撑。市场如果是完全有效的,就应该时刻趋于均衡,存在着一种让价格趋向有效的机制。拥有最佳数学模型和最快计算机的宽客可以尽早发现市场中的异动情况,找出尚未被他人洞察的价格差异。尤金·法玛的得意门生克里夫·阿斯内斯创建了A Q R资本管理公司,管理的资产不出十年就从10亿美元增长到接近400亿美元,曾被视为有效市场假说成立的得力例证。
  更为神奇的市场、数学、宽客奇迹,要数1982年由吉姆·西蒙斯创建的文艺复兴科技公司。这家由算法研究员、密码分析专家和计算机语音识别专家组成的对冲基金,曾连续多年创下极高比率的增长,被评价为世上最成功的对冲基金。其成功奥秘之一就是将语言识别专家招募进入公司团队,因为“两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用来给人类声音进行解码的计算机模型依赖于模拟升学信号的历史数据。为了以高运行效率,语音识别程序监测这些信号,然后根据概率函数猜测接下来应该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同样)金融模型也是由数据串组成的。用复杂的语音识别程序解读金融数据,比如大豆价格序列,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就能从中识别出未来价格方向的概率分布……”。不能不说,这是将数学的精密性特点发挥到极致的表现。

  宽客赌局
  宽客创造并推广了金融衍生品系列产品,包括“信用违约互换”、“合成担保债务凭证”等。华尔街引入这项创造的初衷是为了让金融系统运行更为平稳控制风险,在此前提下积极促进市场的扩大,显著提高资本收益。
  宽客们想的却不一样,他们高度自负,数学才华、技术信仰、好斗个性以及赌博本能,使他们都对扑克产生了近乎狂热的痴迷———这个游戏包含了胜算、循环心智博弈,还有虚张声势。同样,金融市场也被视为同类性质的高筹码牌局。在两种游戏或者说两类牌局中,天赋异禀的宽客都是赢家,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1999年11月,在J.P .摩根的宽客团队率先推出金融衍生品的五年后,美国将禁止金融混业经营的《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废除,由此迎来了CD S(互联网内容分发服务)、CD O (担保债务权证)业务急速增长遍地开花的繁荣时代,更多公司的宽客们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对此,沃伦·巴菲特等人曾忧心忡忡地指出,金融衍生品就是“在个人计算机上推出的金融氢弹”,正在演变为“可能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
  宽客们并不在意巴菲特的警告,也不关心后者以及彼得·林奇的投资方法。在宽客看来,公司的“基本面”难以捉摸,属于华尔街的老顽固才会去关心研究的东西,计算机程式交易可以更高地取代过气股神的肉眼和经验;他们预测某公司的股票涨跌,是基于一连串令人头晕的数字变量,巴菲特是理解不了的。

  宽客窘境
  到了2004年,由于宽客的工作实在太过出色,CD O的市场规模和需求都大大扩充,投行以及商业银行就将原先数学模型中未曾考虑的次级抵押贷款也纳入打包范畴,CD O也由此进一步进入光速发展的阶段。至此,宽客们自己已经无法准确估算C D O风险,更谈不上控制、采取预防措施,他们认为可以确定的是模型、有效市场假说带来的高收益。只有极个别人意识到,多数宽客并不懂得次贷C D O与其他衍生产品的风险区别,其数学模型根本不足以涵盖风险与差别。
  当风险链条断裂,次贷危机以不可遏止之势袭来时,宽客团队及其所属的各大投行、对冲基金陷入空前恐慌,因为这是他们所坚信不疑的有效市场假说、所长期依赖的数学模型无法得出解释的,后二者也不能帮助他们找到该怎么快速科学处置集中爆发的风险。克里夫·阿斯内斯、吉姆·西蒙斯等一干顶级宽客几乎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

  宽客新面
  不过,并非所有宽客都成了众矢之的(严重误导委托投资人,造成资产急剧缩水),对宽客批评最犀利的人恰恰是成就最大的宽客之一———保罗·威尔莫特。威尔莫特是宽客界的怪杰,早在1992年就在牛津大学开设首个金融工程课程,2000年发表名为《数学在金融中的应用、误用和滥用》,提醒人们,金融体系迟早要毁在没有任何金融市场经验的宽客手上。保罗·威尔莫特曾因亲眼目睹纸上谈兵的金融工程师向全球金融系统注入数以万亿美元计的复杂衍生品,决心培养真正懂得金融市场运行模式的新型宽客取而代之,但他的努力失败了。
  金融危机震荡渐渐平息后,宽客准备东山再起。他们如今面临的市场观点和社会环境与数年前相比,已经大为不同。克里夫·阿斯内斯在沃顿商学院的老师罗闻全提出了“适应性市场假说”,认为金融市场呈现出充满破坏和创新的混乱循环;行为金融学家丹尼尔·卡尼曼指出,人们面对金钱时,所作的选择往往不是最优的;还有人认为金融市场就是各种力量相互作用的生态系统。美国监管当局也不断出台新规则、新监管模式,试图遏制宽客创新带来的过大风险。为此,宽客不得不收敛锋芒,在更隐蔽的地方继续他们的数学天才和金融模型———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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