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通常认为，中医、西医是两驾马车，互不相容、互不相干。事实上，中西医应该各自发挥优势，让疗效成为最终标准。”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临床医学院教授黄金昶日前在接受《经济参考报》记者专访时建议，除了在重大疫情防控中加强中西医协作外，在疑难杂症、重大疾病的日常救治上，也应该进一步建立健全中西医协作机制，让中西医联合会诊制度常态化，创建中西医全方位合作模式。
中医理论指导下的中西医结合
结直肠癌是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WHO Cancer Today最新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新发结直肠癌患者近150万，在所有癌症中发病率位居第二；死亡病例70万，在所有癌症中死亡率位居第四。而目前直肠癌综合治疗的主要方法是外科手术治疗，对于低位和超低位直肠癌，保肛控便是一项国际难题。
黄金昶团队经过多年中西医汇通的探索和实践，创新性运用中国传统医疗技术——针刺，再配合新辅助化疗，为破解低位直肠癌保肛难题总结出一套具有临床价值的有效技术手段。
“中西医结合绝不是简单的中西药并用，也不是根据中药药理学研究报告指导临床用药。其结合必须有中医理论指导，必须对中西医治疗取其长、避其短。”黄金昶强调。
“我们团队将神经肌肉筋膜、血流动力学与血管正常化、针刺‘疏其血气，令其条达’等中西医理论贯通，将局部解剖、力学与血管正常化、传统穴位与针法、围刺增加肿瘤局部药物浓度融于一体，为治疗提供科学理论支持。”他介绍称。
黄金昶指出，在肿瘤微环境中，力学因素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事实上，中医古代先贤早已关注了肿瘤硬度问题，将肿瘤命名为癥瘕积聚，如癥和积是有形的且固定不移，痛有定处，属血分；瘕和聚是无形聚散无常，痛无定处，属气分。这与浅表肿瘤恶性分化程度高度符合（肿瘤硬度越大，恶性程度越高），同时也提示肿瘤局部病机是以气滞血瘀为主。
针灸围刺是改善瘤络瘀阻的直接有效方法。早在唐代王冰在注解《灵枢·小针解》“宛陈者除之者，去血脉也”时，就提出针刺去除络脉瘀血的说法，他认为“菀通宛，菀，积也；陈，久也；除，去也。言络脉之中，血积而久者，针刺而除去之也”。
“看似简单的小小银针，蕴含无穷力量，扎入肌肤，疏通经脉，效如桴鼓。”黄金昶表示。
中西医应各自发挥优势
“中医不应该排斥西医，西医也不应该排斥中医，中西医应该各自发挥优势，让疗效成为最终标准。”黄金昶说道。
在常见的肿瘤外科手术中，低位直肠癌保肛是个棘手的问题，保肛手术并发症也颇为棘手。如果保肛成功，术后还会高频次出现低位前切除综合征、肠功能紊乱等症状，这都是较难治疗的并发症。黄金昶团队称，他们经过多年的探索和临床实践，不仅用针刺提高化疗有效率，助力低位直肠癌保肛，还可用针灸轻轻松松解决保肛手术并发症，无副反应无痛苦。
“针刺目前不能取代手术，多数时间充当手术前准备工作，创造更多的手术机会。但它在超低位直肠癌保肛过程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不仅是重要的‘二传手’，必要时也可作为‘主攻手’‘攻城拔寨’，针刺同样也能较好抑瘤。”黄金昶形象地说。
骨髓抑制是肿瘤治疗常见的副反应。黄金昶团队针对骨髓主要成分进行中医辨证，白细胞与卫阳密切相关、血小板低下与阴血不足血分有热有关、红细胞与脾肾肝虚血瘀湿阻有关。采用艾灸中脘、气海、关元升白细胞；膀胱经刮痧升高粒细胞；肝俞、脾俞刺血拔罐升血小板；艾灸膏肓、膈俞、脾俞、肾俞、命门升红细胞等，起效快、作用强、效果持续。
“与既往中医研究健脾补肾升血象相比，对血细胞各成分中医辨证定位更准、治疗方法更精确、疗效更显著。事实上无论升白、升血小板、升红细胞，中医在速度、力度上都不输现代医学药物治疗，且无明显副反应。针灸治疗骨髓抑制定位准、起效快、效持久。”黄金昶说。
创建中西医全方位合作模式
“中医和西医如同两条腿，两条腿走路，总比一条腿走得远。科学的中西医结合，形成独具特色的新理论，可以更好地解决国际医学难题。”黄金昶认为。
但他也表示，“不可否认，中医接手的肿瘤患者绝大多数是西医治疗过的，或症状已经很重，或在康复期服用中药调理身体，这些患者的疗效即使再好，也很难说服西医同行认同中医疗效。要想证明自己疗效，必须抢到西医治疗之前，让他们在手术之前看到中医疗效，才容易被认同。”
由此，黄金昶建议，应让中医尽早介入到肿瘤全过程的治疗当中去，通过疗效，让中医逐渐被西医同行认同，继而为中西医结合治疗肿瘤创建全方位的合作模式。比如针刺低位直肠癌保肛可以在术前就将保肛患者纳入到中医肿瘤管理中，这既能让西医同行认同中医药疗效，也便于全程观察低位直肠癌中西医结合优势。
此前，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印发《关于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等传染病防治工作中建立健全中西医协作机制的通知》，要求各地建立健全中西医协作机制，强化中西医联合会诊制度，促进中医药深度介入诊疗的全过程。
黄金昶认为，除了在重大疫情防控中加强中西医协作外，在疑难杂症、重大疾病的日常救治上，也应该进一步建立健全中西医协作机制，让中西医联合会诊制度常态化，在这方面，相关主管部门应该加强责任落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