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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 周芷岩制竹刻山水长题臂搁 长22cm 成交价：105.8万元 北京保利2012年春拍 （北京保利拍卖供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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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 周芷岩制竹石图竹笔筒-2 高14.8cm、直径8.9cm 1743年作 上海博物馆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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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 周芷岩制竹石图竹笔筒-1 高14.8cm、直径8.9cm 1743年作 上海博物馆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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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 周芷岩制竹石寒泉图笔筒（一对） 高9.4cm、直径10.2cm 1762年作 上海博物馆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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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 周芷岩 竹林幽居图轴-2 纸本 水墨 265x90cm 1755年作 上海博物馆藏 |
源远流长的竹刻艺术
根据古代文献记载，早在西周时期，就已经有了竹刻工艺品，主要形式是竹简和竹笏。（竹笏：又称手板，用于君臣会见，以竹片制成。因官员品级不同，所持笏的材质也有差别，诸侯以象牙制成，士大夫以竹片制成，笏上刻有纹饰。）就实物来看，竹刻工艺在战国时期就已相当成熟。20世纪70年代初，在湖北江陵拍马山19号战国墓出土的“髹漆三兽足竹卮”应该是迄今为止发现的中国现存最早的竹刻艺术品。而在南朝梁人萧子显的《南齐书》中也有关于竹刻艺术作品的记载——齐高帝赐予南朝隐士明僧绍的竹根雕如意。到了唐宋时期，竹刻的范围逐渐扩大，运用于各种实用的物件上供人欣赏，成为独特的艺术手法。在宋代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和元代陶宗仪的《辍耕录》中，都曾记载过唐、宋时期的竹刻艺术，可见当时的竹刻工艺已相当高超，但传世器物则很少。
随着明代中后期文房雅玩鉴藏之风的兴起，文人竹刻得到迅速发展。一方面，职业竹刻工匠全身心地投入到对文人艺术的学习中去；另一方面，许多文人士大夫也以极大的热情致力于竹刻艺术的创作。在文人知识分子阶层的直接参与和带动下，文人竹刻在民间竹雕工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成为传统雕刻和镌刻艺术的集大成者，集中体现中国近古文人审美好尚的综合性艺术。
始于明代中后期的嘉定竹刻是中国历史上递衍时间最长、规模最大的竹刻艺术流派，至今已有500余年历史，是中华工艺美术史中一枝绚丽多姿的奇葩。嘉定竹刻以刀为工具，以竹为载体，将书、画、诗、文、印等艺术表现形式融为一体，赋予竹子以新的生命，有明显的地域性和鲜明的原创性，作品蕴含有淡淡的书卷气和金石味，风雅绝俗，成为历代文人甚至是宫廷皇室的雅玩。
自明正德、嘉靖年间，嘉定人朱鹤（1522年—1644年，字子鸣，号松邻）将雕镂工艺施之于竹，制作文房诸器，从而开启了文人竹刻艺术的大门。此后，嘉定竹刻涌现出了一大批才艺卓绝的竹刻名家，他们对后世的竹刻艺术以及工艺美术产生了深远影响。而且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竹刻家都是擅长诗词、文学、书画之人。如今嘉定竹刻已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而近世形成的海派竹刻则可谓是竹刻艺术史上最后的高峰，流风余绪于今犹盛。
“四绝才人”周芷岩和他的艺术
在明清两代诸多竹刻艺术家中，清人周颢（号芷岩）可谓是竹刻艺术史上一位划时代、里程碑式的人物，被誉为“二百余年，首屈一指”，其在竹刻艺术史上的地位，堪比诗圣杜甫在中国诗词史上的地位。作为一名自幼饱读诗书、修习书画的文人，周芷岩不仅工诗文、擅绘画，并且受家乡嘉定地区竹刻传统的影响，将其擅长的绘画，尤其是山水与竹石施于刻竹，形成“用刀如笔”、“合南北宗为一体”的独特艺术风格，对后世的竹刻艺术影响极为深远，堪称将文人艺术与工艺美术进行融合并取得最高成就的一代宗师。
前段时间，上海博物馆推出了周芷岩艺术特展，笔者特意在开幕当天参观了此展。展览以“山水·人物”、“竹石·书法”、“影响·赝鼎”三个部分全面展示了周芷岩这位“四绝才子”的艺术成就。展品除上海博物馆馆藏外，还向南京博物院、苏州博物馆、天津博物馆、宁波博物馆、嘉定博物馆、上海市历史博物馆、上海文物商店等文博单位借展了一批周芷岩传世精品。事实上，在2012年上海博物馆建馆60周年之际，曾策划并推出了《竹镂文心——竹刻珍品特展》，并以该展作为庆祝建馆60周年的首场特展，还配合展览举办了历史上首次关于中国竹刻艺术的国际学术研讨会。如今，将周芷岩从明清诸位竹刻名家中单独罗列出来，以个展形式集中呈现，足见学界对于周芷岩艺术的推崇和其历史地位的认可。
周颢（1685年-1773年），字晋瞻，一作峻瞻，号雪樵，又号芷岩（“芷岩”是周颢使用最多、最著名的别号，署款时有“芷岩”、“芷喦”、“芷巗”三种写法），别署芷岩山人、紫岩、芷岩樵叟、芷叟、芷岩道人、芷道人、髯痴、尧峰山人等，嘉定人，主要创作和活动于清雍正、乾隆时期，而这一时期正是中国古代工艺美术的最后一个高峰。与同时期的很多文人“喜交游、重功名”不同，周芷岩虽饱读诗书，但却始终没有走科举应试的道路，终其身为处士，选择了一条“诗酒风流、高尚其志不事王侯”的人生道路，随己所好的生活创作。由于周芷岩长期“蜗居”于嘉定当地，很少出游，即便外出，也多离家不远，因此，周芷岩的朋友圈也主要集中于嘉定及周边一带的文人、学者、书画家、竹刻家等，如张锡爵、张鹏翀、朱厚章、王鸣韶、金惟骏等，以至于其身前虽在地方上颇具名气，但家乡之外“人多不识其名”。
作为一位传统文人，周芷岩自幼习画，且至老创作不辍。然而，由于周芷岩在竹刻领域名气实在太大，以至于长期以来其画名为竹刻名所掩，以致今人往往以为周氏只是擅长绘画的竹刻家，而非精于竹刻的画家。
事实上，据文献记载，周芷岩“少学王石谷”，幼时所临王石谷即能不亚于原本。周芷岩在其少年时，绘画就曾得王石谷指点，山水画以摹古为主，取法宋元。从目前传世的周芷岩画作来看，以墨笔和淡设色的浅绛为主，偶见青绿山水作品。从自题来看，有模仿李成、范宽、巨然、王士元、米友仁、曹知白、王蒙、倪瓒、唐寅等诸家之作，而其中最多的则是王蒙，他尤其喜欢王蒙一路层峦叠嶂、细笔繁皴的密体山水。然而，周氏画艺最受赞誉的作品却是墨竹（或曰：竹石）。目前所知周氏最早的墨竹作品创作于1728年，最晚的创作于其去世的前一年。从传世的周芷岩墨竹作品来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体裁齐全。在画法上，既有巨笔挥洒的大写意之作，也有细毫点撇的工笔精细之作。周氏的墨竹，师法文同、赵孟頫、管道昇、柯九思、王蒙、吴镇等诸家。不过他取法最多的还是吴镇的墨竹。吴镇笔下的墨竹简劲洗练、充满朴逸之气，其风格与周芷岩的气质特别相合。
周芷岩的书画创作相对随意、率性，但对于竹刻却极为精心，自律甚严。绘画和雕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造型艺术。在周芷岩之前，文人画（或曰：南宗绘画）的风格从来没有在雕刻作品上得到过成功的表现。周芷岩在充分掌握嘉定竹刻技艺的基础上，将文人画的意境与品格完美地融入其竹刻作品之中，突破了嘉定竹刻由朱氏祖孙三代（朱鹤、朱缨、朱稚征）开创的深雕竹刻的艺术风格，将阳文浮雕与阴刻组合起来运用，既加强了作品的平面感和绘画感，又使作品有着丰富的层次效果和深邃的审美意蕴，开创了竹刻艺术新风尚。此外，在周芷岩之前，人物和动植物一直是嘉定竹刻中最主要的题材，而山水只是作为人物活动的场景和背景而存在，且是以刻画近景的树石、溪涧、亭台为主。直到具有文人画家身份的周芷岩介入竹刻创作，全景山水的表现形式才开始出现。由于将山水作为了主要的表现对象，人物在山水间活动为主题的图样开始流行，如竹林七贤、饮中八仙、香山九老、兰亭高会等题材，多将人物置于层峦叠嶂、茂林修竹之间。
芷岩山人的遗响和被低估的市场
周芷岩开创的竹刻艺术新风，在当时广受赞誉，也出现了一大批继承者和模仿者。在周氏的带动下，其身后自乾隆中期到道光初期约五十余年间，嘉定的竹刻山水出现了一个高潮，涌现出一批竹刻名家，如严煜、吴嵩山、杜书绅、徐枢、邓渭、王玘、马国珍、王梅邻等，他们的作品虽无法颉颃周氏，但成就亦颇可观。此外，还有不少传世作品风格与周氏相近而佚名的竹人，这些竹人的竹刻山水，其技法与样式均渊源于周氏，但都过于程式化和工艺化，缺乏周氏作品的气韵和天趣。
周芷岩的作品传世并不算少，但散见于各处。据相关专家学者研究，目前周芷岩作品所知纪年最早的绘画为1720年作的《溪山行旅图轴》，竹刻为1730年作的《溪山渔隐图》竹笔筒。而所知纪年最晚的绘画为1772年作的《山水人物图册》和《墨竹图轴》，竹刻则有溪云山阁竹笔筒，均为去世前一两年的作品。由此可知，周芷岩的艺术创作生涯持续时间非常久，且精品力作大多完成于五十岁之后，直至晚年犹创作不辍。由于竹刻的创作周期远比绘画要长，故传世作品中周芷岩画迹远多于竹刻。
由于周芷岩身后声名鹊起，伪作赝品也随之泛滥，尤其是竹刻作品，传世署周芷岩（周颢）名款的竹木刻件极多赝鼎，伪托、仿刻泛滥，真者百不得一。传世周芷岩竹木刻件的伪作赝品大致可分为对本仿造、无本臆造和慕名寄托三类。其中，第一类“对本仿造”者，可以视为周芷岩作品的复制品而具有一定的艺术和学术价值。对比周芷岩竹刻传世真品，可以发现，周氏用刀多一蹴而就，且随所刻之物变化刀法，形态、笔法毕见，精绝高卓，无逡巡漫漶、刀下无物之状；而伪作刀工或枯硬燥恶，或疲软拖沓，且刀法单调，无节奏，无韵味。即使是对照原作摹刻，也无法隐藏伪作者在刀法功力上的孱弱。
纵观历年来拍卖市场上出现的署周芷岩（周颢）名款的竹木刻件作品并不多，且以竹刻笔筒为主，兼有少量竹刻臂搁以及紫檀木、黄花梨木等笔筒，成交价格从二、三十万元至百万元不等。然而，其中多为伪作、赝品，这些伪作、赝品中既有清中晚期及民国之仿品，也有近些年来新刻之件。再除去一些重复上拍的作品，市场上周芷岩传世真品可谓寥寥。目前市场上成交价格最高的一件周芷岩刻件作品为北京保利五周年春拍“宫廷艺术与重要瓷器、工艺品”专场上出现的“周芷岩刻黄花梨竹石图大笔筒”，以873.6万元成交。但需要指出的是，传世周芷岩款紫檀、黄花梨刻件多为赝鼎，真品非常稀有。而上海博物馆馆藏有一件“周芷岩刻竹石图紫檀笔筒”，画意疏密有致，形神兼备，运刀松紧相参，浑厚而清劲，堪称周芷岩紫檀刻件中既真且精的佳作。
与享有盛誉的竹刻相比，周芷岩的绘画尚未受到应有的重视。从历年来拍卖市场上出现的周芷岩绘画作品的成交情况来看，成交价主要集中在数万元至二十多万元的价格区间，作品以水墨山水和竹石图为主，兼有少量淡设色的浅绛山水和青绿山水。其中，目前所知周芷岩作品最早的绘画《溪山行旅图轴》（1720年作）就曾在保利香港2013年秋拍上亮相，并以5.75万港元的价格成交。值得一提的是，传世周芷岩书法独幅作品非常稀有，目前仅见有一幅《行书诗轴》，由上海文物商店所藏，为大字行书，书录文同题范宽《雪中孤峰》诗，笔意气息连贯，布局自然平稳。这件罕见的周芷岩书法作品曾于上海敬华2002年春拍中亮相，当时估价为1.0万元至1.2万元，但并未成交，之后一直收藏于上海文物商店。
作为僻处江南一隅的处士文人，周芷岩度过了漫长而充实的一生，最终竟成为了中国文人进入工艺美术领域最成功的典范。在周芷岩之后的二百余年间，再也没有一个竹人有他那样全面而高超的人文艺术素养，也再也没有一个文人书画家有他那样精深而卓越的雕刻技艺。直到民国初年，在江苏吴江黎里镇诞生了这样一位“竹痴”少年，他纵观明清各流派刻技之奥妙，深研周芷岩之刀法技艺，在传承周芷岩竹刻艺术的基础上开创了属于自己的艺术风格，他就是近世文人竹刻家徐孝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