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平:对融资造假温柔地亮出反对牌
2015-03-13    作者:记者 王晓洁 高洁/北京报道    来源:经济参考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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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还在当记者?为什么不去创业、不试试自媒体?”真格基金创始人、新东方联合创始人徐小平向记者提问,语气中甚至带着点儿着急。在他看来,现在是创业的黄金时代,各行各业都泛滥着无限机会。
  徐小平曾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热爱诗词、拉小提琴。
  他更是一名活跃的天使投资人,热衷于与年轻人交流新奇的点子,为好创意赞叹不已的同时,也会毫不客气地对那些不接地气的项目负责人“泼冷水”。
  他投资的婚恋网站世纪佳缘、外贸电商兰亭集势、化妆品电商聚美优品均已在美上市,至今谈起这些项目,他仍对自己的眼光颇为得意。
  不过,创业大潮下,有得意的手笔,也有窝心的经历。融资额不断刷新的背后,是行业造假的“潜规则”盛行。对此,徐小平终于忍不住了,决定站出来喊话。
  事实上,近来他受到媒体广泛关注,正是因为他在春节期间发了一条微博,呼吁“大家一起来消除这个虚报投资额的现象”,该微博随后被易凯资本CEO王冉、美图秀秀董事长蔡文胜等多位投资人、创业者转发。
  一边是创业火热,一边是造假不断,徐小平如何看待这个时代的热闹与浮躁?近日,《经济参考报》记者专访了徐小平。

  没有一件事能像创业这样让青年人成就自己

  记者:您为什么鼓励年轻人创业?
  徐小平:没有一件事能像创业这样让青年人成就自己、贡献社会。可以看到 “Uber”“Tweeter”这些成功的国外互联网公司,中国都有模仿它们的人。但是,中国的模仿者中,没有一家真正占领全球的互联网市场。这说明中国青年的机会很大。
  当然,中国有BAT,有小米。但是,它们在国外的影响力,还没有达到外国互联网公司在中国的知名度。美国人用阿里吗?用微信吗?我们有多少差距,就有多少机会。

  记者:最近蒋方舟有一篇谈创业的文章很火,里面提到,反感创业成为新的上山下乡,您怎么看她的言论?
  徐小平:我没有看她的文章。上山下乡和创业都是潮流,但上山下乡不是年轻人主动的行为,而创业是年轻人自己的选择,反映了这个时代的活力。还有哪一个领域能够让一个年轻人在可见的三五年内成为百万富翁?没有一个领域能像创业这样,给今日的年轻人带来创造财富、创造成功的机会。年轻人为社会做出贡献,也尽到了个人的职责。

  融资作假成为行业“新默契”

  记者:为什么要发出反对融资作假的倡议?
  徐小平:据我观察,融资作假已经成为行业内的一种“新默契”,在这种恶劣风气的裹挟下,你虚报,我也虚报,以至于真实的融资数据都遭到质疑。这对中国刚刚起步的创投事业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记者:从何时发现融资作假的问题?
  徐小平:有一次,我们自己投资的一家公司开发布会,我参加了,这家公司公布的数字让我惊喜。事后才知道,其实它没有投那么多钱,但我本人却一不小心参与了作假。还有一次,有一家公司宣布,把一千多万美元融资说成了数千万美元。另一家公司,融了几百万美元,非要说千万美元级。也许真正意义上的受害者只有这些公司的竞争对手,但我突然开始怀念打假英雄。

  记者:融资作假有多普遍?
  徐小平:很多人都问你,究竟融了多少钱?这就值得警惕了。你想啊,当人家温柔地问我,你实际投了多少钱?其实已经怀疑我了啊!这种感觉就好比,你春节带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回家,有人偷偷问你,“多少钱一天租来的?”

  作假好比“野鸡争斗时把毛竖起来”

  记者:为什么虚假融资的风气会蔓延开来?
  徐小平:虚假融资的现象一直存在。但最近一两年,创业的风气兴起了,这个问题就更加值得关注。现在是创业的黄金时代,真格基金2014年看了五、六千个项目,最终投了大约100个。

  记者:公布虚假融资金额对业界有什么危害?
  徐小平:创业者想要赢得市场、赢得用户,首先要赢得人心、建立诚信。在融资这样里程碑意义的大事上,玩弄模糊战术,提供掺水的数字,会损害自己的信誉度。这些代表最先进生产力的初创企业,还没出产品,就开始作假,这是一种绝对不能容忍的业内腐败现象、堕落现象,是道德观和价值观的沦陷。
  由于这种风气的蔓延,A弄虚作假了,B就不得不这样做。

  记者:为什么这么多创业公司要公布虚假融资金额?
  徐小平:野鸡争斗的时候会把毛竖起来,我想创业公司这样做,是为了吓唬竞争对手,也是出于虚荣,想的是“我融得多,还能吸引更多的员工”。但是,员工怎么想呢?公司融了那么多钱,还对我这么抠门!你要真融了5000万,就要有5000万的感觉啊,这对创业者自己也不是好事。我本来想写文章来着,但是没有写。

  记者:为什么不写?
  徐小平:我在挑战一个行业风气,会得罪很多人。目前,我只是温柔地亮出我的反对牌。

  虚报融资金额是“自杀”

  记者:创业者公布虚假融资金额,投资人怎么看?
  徐小平:这对投资人来说不是好事,如果你投得过多,也说明你眼光有问题。易凯资本CEO王冉去年12月就倡议业界抵制融资的弄虚作假。我知道有一家公司,创业者不断要求融资顾问虚报融资金额,融资顾问不愿意。

  记者:长期来看,公布虚假融资金额对创业公司也不是好事。
  徐小平:有一家公司,居然在没有一分钱融资的情况下,有名有姓地宣布得到了某投资人的亿级投资。我晕了,这是巨款啊,你都这么有钱了,谁还会给你钱?结果这家公司欠供货商的钱,倒了。这是创业公司的自杀性作假,是融资史上的奇葩。

  “作假者本来有更好的方法证明他们的价值”

  记者:您怎么看待弄虚作假的创业者?
  徐小平:我带着同情心看待这些苦心孤诣的创业者。我能够理解他们的做法,但是我不能够接受;我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不能认可他们的逻辑。因为我知道,还有更好的方法,来证明他们的价值。

  记者:怎么改变这种不良风气?
  徐小平:这主要是道德问题,要考验舆论遏制和行业自律。有人说要建一个微博,专门监督融资额度,做一名Investment Watcher。这牵涉多方,会计、律师、投资机构、管理层员工等,都可以去调查。还有媒体,如果有行业媒体专门来做这种监督,总会起到一种震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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