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价格一路下跌，鸡子想处理没人敢要。几万多只，十几个鸡舍里满满当当，原以为是个聚宝盆，没想到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一家人连过年都没心情！”
　　刘春远是河南新郑市八千乡沙张村农民。从年前到年后，随着省外一些地方通报禽流感病例，老刘的鸡场正遭遇一场空前的危机。提起眼下的冰点行情，这位46岁的养鸡专业户眉头深锁，一脸愁容。
　　刘春远养鸡有20多年的历史了。刚开始，老刘在自家院子里零星散养，小打小闹，后来滚雪球似的越养越多，慢慢成了规模养殖。到了2006年，老刘远离村庄重新选址，建起了在当地数一数二的大型鸡场，占地22亩，有标准化鸡舍12栋，鸡舍建筑面积约8500平米。
　　2013年底至今，由于省外一些地方出现人感染H7N9禽流感病例，有的城市还采取措施关闭活禽市场，老刘的鸡场随即笼罩在阴影之中。用他的话说，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塌糊涂。”
　　老刘算了一笔账：投入方面，鸡场现存栏9万多只种鸡，每只鸡每月喂9斤饲料，加上人工授精、工人工资、水电费用等日常开支，每只鸡每月成本20元。产出方面，每月每只鸡产种蛋22枚，受禽流感影响，只能当做菜鸡蛋销售，每枚售价从0.8元一路跌至0.3元。综合计算，每只鸡每月赔钱12至13元。
　　“这样的局面持续了3个月，即使不算种鸡进入产蛋期以前的饲养投入，加起来也已经赔了300多万元。”老刘说，“每天睁开眼看到这么多鸡就犯愁，本想缩减规模淘汰一部分，可再便宜的价格也没人要。有时候真想把笼子一开，都放出去不养算了。”
　　市场行情监测也印证了老刘的“禽流感困局”。河南省商务厅市场运行处工作人员姚飞介绍，全省无论是白条鸡还是鸡蛋，均遭遇了持续的低价徘徊。即使在春节前后的传统消费旺季，相关行情仍未有太大起色。
　　根据河南省商务厅数据，2013年12月20日，全省白条鸡批发价格达到13.1元/公斤的短暂高点，随后一路走低。到2014年2月中旬，这一价格已跌至12.46元/公斤；鸡蛋批发价格，从2013年9月13日的9.23元/公斤起呈现“跳水”式下跌，到2014年2月中旬跌至8.06元/公斤。虽然期间有小幅反弹，但整体价格曲线仍呈下行之势。
　　多年养鸡，老刘一度积攒下三四百万元。如今家底花光后，鸡场不得不借债运营：从去年11月起，鸡场开始赊欠饲料；春节期间，工人工资也是借钱发的。而近段时间以来，为了减少亏损，老刘甚至被迫减少了每天的饲料用量。
　　业内人士介绍，老刘鸡场的遭遇，堪称当前禽流感背景下养鸡业的缩影。新郑市畜牧局畜牧科科长孙芳芳告诉记者，作为一个养鸡专业村，沙张村高峰时共有300多个养鸡户，平均存栏规模在3000至5000只，“现在只剩下了10多户，多数鸡场都空了，养殖规模急剧下降。”
　　地处豫北的一家肉鸡加工企业负责人杜文君告诉记者，从目前的情况看，整个家禽产业所受冲击，相当于一场行业内的“九级地震”。更为严重的是，未来一段时间，这场行业性灾难看不到头。
　　“现在有两个问题比较致命，一是集体性恐慌造成的消费下跌，导致肉鸡市场有价无市；二是一些城市关闭活禽市场，有的甚至不让过境运输，正常的活禽流通受到限制。”杜文君说，“市场已经不是市场了，但养殖户的鸡子全是活的，一天不吃都没法过，可以说是进入了‘鸡不聊生’的地步。”
　　郑州一家饲料企业片区经理王纪伟介绍，根据近距离观察，目前多数养鸡户都像老刘一样，成了“被晾在沙漠里的鱼”，对身处环境无能为力，只能苦等苦熬。对此，他连用了三个“没办法”：“招不来工人没办法，鸡子没地方卖没办法，没有人吃鸡子更没办法。”
　　新郑市畜牧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表示，到目前为止，河南并未发现有人感染禽流感病例，但整个家禽业乃至上下游产业链深陷“禽流感困局”，堪称是“躺着中枪”。
　　“相关损失虽然在进一步调研评估之中，但值得提醒的一点是，作为传统养殖大省，长时间的整体性亏损势必导致一些养殖户退出，或者缩减存栏量，由此削弱家禽养殖业的产能。对此如果不能采取有效措施补救，危机过后，未来整个行业或将迎来一次市场行情的报复性反弹。”
　　记者注意到，老刘的鸡场实行全封闭管理，办公生活区相对独立，鸡场内部建有生产区、废弃物区及无害化处理区，并制定了生产岗位责任制、无公害生产技术规程等相应规章制度。
　　“因为防疫、管理到位，养了这么多年鸡子，几乎没发生过什么疫情。可就是这样，每次外面一有风吹草动，还得经受‘地震’。现在场里面的机器零件坏了，连修理工都不敢来修。”说起这些，老刘很无奈。
　　针对“躺着中枪”的“禽流感困局”，不少养殖户和业内人士表示，一方面，媒体要加大宣传力度，让公众理性看待禽流感问题，避免不必要的恐慌；另一方面，政府应研究推进家禽业的政策性保险，给养殖户织一张能够兜底的安全网，以免意外情况对行业造成毁灭性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