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出一个完整的欧元故事
2011-06-17   作者:戴维•马什  来源:经济参考网
 
  如果你打算和德国总理打赌,尤其是一贯喜欢特立独行的德国总理,你最好找一个自己胜算较大的题材。1991年12月,当我决定和德国总理科尔赌一把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盘算的。当时,欧洲政要齐聚荷兰的美丽小镇马斯特里赫特举行峰会,为欧洲经济货币联盟设计路线图。会议期间,在一次深夜举行的记者吹风会上,一向善于夸大其词的德国总理科尔夸下海口:1997年之前,英国必然加入欧洲货币联盟,因为伦敦金融中心必然迫使英国政府加入欧元。我立刻说这绝不可能。科尔马上就说英国人就是爱打赌。(其实,我最后一次去赌场碰运气,还是12岁那年到“大国民赌场”去玩耍的时候。)随后大家就围绕科尔关于英国人好赌的评论,展开了一阵略显混乱的口水战。最后我和科尔达成对赌协议:6瓶英国酒对6瓶德国酒。1997年,我非常委婉地提醒总理阁下对赌协议要到期了,科尔大方、客气地邀请我到他的办公室共饮一杯,然后很有风度地送给我6瓶上好的德国酒。欧元波澜壮阔的历史当然比《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要悠久得多。撰写本书,我遇到的挑战(同时也是享受)之一,就是将数之不尽的发展线索和涓涓的历史细流梳理成一个完整的欧元故事。
  我努力从全球视野来审视欧元,而不是仅仅从一个英国人的角度来评判。我侧重透视推动欧元诞生的重大政治和历史事件,而不仅仅是描述纯粹的经济和金融事实。我努力抛弃那深奥难懂的经济学术语,以简洁生动的语言来阐释异常复杂的货币经济问题,以便让更多读者愉快地理解欧元的历程。与此同时,本书叙述的历史事件又和当下正在发生的重大现象纠缠在一起。我提笔之时,全球信用危机依然肆虐,经济萧条和衰退日益加深,欧洲希望借助单一货币的力量来控制全球金融市场动荡所带来的冲击。我的梦想就是从历史和现实的高度统一里,去追寻欧元的过去、展望欧元的未来。如果没有那么多朋友的帮助,我绝对没有可能完成本书,我欠他们(她们)实在太多。2006年夏天,当我决定撰写本书之前,我向曼弗雷德R26;科伯(Manfred Korber)和赫尔穆特R26;施莱辛格(Helmut Schlesinger)征求意见。科伯曾经长期负责德意志联邦银行和欧洲中央银行的媒体和公共事务。施莱辛格是德意志联邦银行前行长,一位杰出且极富争议的人物。我想试试德意志联邦银行的朋友们是否有可能再次帮助我,他们过去曾经给我以慷慨帮助,现在或许不再有热情来满足我的好奇心,尤其是他们已经功成身退,希望享受宁静的生活。让我感动和兴奋的是,两位朋友都承诺愿意效劳,后来他们确实不遗余力地履行了对朋友的承诺。2006年6月,我再次造访德意志联邦银行档案馆。15年前(1991年)曾经帮过我的三位朋友Rolf Herget、Gerd-Christian、Karin Fitzner比以往还要热情、友善、真诚和尽心尽力。1991年,当我撰写《德意志联邦银行:统治欧洲的银行》(1992年出版)一书时,该行档案馆给了我极大支持。我在该书里,详尽追溯了战前德意志帝国银行和战后德意志联邦银行的历史继承关系,包括许多曾经为纳粹帝国服务过的联邦银行官员。再度揭开历史的创痛并不会让德国朋友们心情舒畅。假若有朋友提醒我,说我这本书或许会妨碍我接触有关欧元的档案文件,那么我就应该清醒地意识到,撰写欧元历史本来就是一件极其艰难、极富挑战性的任务,如果再无法方便地接触历史档案,那简直就是从根本上无法完成这项工作。若真是那样,或许我早已放弃撰写欧元历史的雄心,转而去发展别的爱好去了,譬如弹弹钢琴和打打网球。
  欧元历史的见证者和缔造者们保持着联系,他们直接决定了欧元波诡云谲的历史进程。当我提笔撰写欧元历史之时,我才深深觉得我拥有多么宝贵的一笔财富。2007年1月至2008年7月,我密集地拜访了他们,与他们面对面深入交谈,请他们回顾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请他们评估欧元的现状、展望欧元的未来,将他们各自的观点和展望进行比较,并与档案馆的文献相互对照。我访问的人物绝大多数都是政治家和官员,许多人依然活跃于各国政坛、商界、学界和中央银行的舞台。为了印证和补充他们的观点和回忆,我大量查阅了欧洲各国政府和美国政府及其中央银行有关欧元的各种档案资料,许多档案都是第一次披露。此外,还有我自己从各种著作和媒体报道里面所获得的第一手资料。只有少数几个我希望进行的访谈未能如愿,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工作太忙、日程撞车、不愿回首往事、年纪太大、病魔缠身以及(很遗憾有一位朋友)不幸去世。为了准确描述欧元的历史,我必须慎重行事。政治家和官员的回忆通常是不准确、不完整和带有偏见的。即使是最具权势和神通广大的人物,也不可能亲自参加所有地方发生的所有事情。谨慎小心的另一个理由是:聪明、智慧、消息灵通、富有经验的有识之士们参加一个会议或经历一个事件,总是会形成自己独特的观点,会场上他们有选择地听,会后则有选择地介绍和评价,往往与实际发生的事情相距甚远。即使是会议现场,各种报道和意见也是众说纷纭,错漏百出。尤其是许多会议都是分成小组进行或双边会谈,他们会集中讨论对他们自身重要的话题。语言障碍是另一个明显的麻烦。如果与会者或谈判者故意施放烟幕弹或无法准确表达他们的思想和意图,结果就愈发糟糕。最可怕的结果就是与会双方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又期望会议快点儿结束,双方翻译者就草草了事,通过猜想来翻译、传达与会者的言论。金融、货币、政治和国际战略天生就是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的,我试图将欧元历史梳理成为一个具有逻辑性的、完整统一的故事,也只能是逐步推进,不断完善。即使历史档案俱在,许多国家都有30年之后才解密的法律规定,所以要将漫长历史长河里诸多国内和国际事件完美梳理,真是困难重重。当然,越是近期发生的大事件,弄清其来龙去脉似乎反而越难。譬如1992~1993年的外汇市场动荡就是一个经典案例。1992年9月爆发的“法郎之战”,持续长达一年多时间,对后来的德法关系和欧洲经济货币联盟路线图皆影响深远,然而要厘清其演变历程,绝非易事。我很幸运地参阅了法国方面的关键档案,但是获得德国的档案资料却没有那么容易,幸亏几个当事者很慷慨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有助于我验证法国档案记录是否符合历史真实。
  只要想到上述数之不尽的困难,我就禁不住要从内心深处感谢所有慷慨帮助我的朋友们,他们耐心细致、不厌其烦地回答我的问题,许多人都被我再三打扰。(在下面的名单里,为简化起见,请朋友们原谅我省去各种尊称,譬如爵士、骑士、教授、博士和其他尊贵头衔。)本书很多地方都引用了他们的观点和回忆。几乎所有采访中,访谈者都同意“录音谈话”,随后对录音记录给以确认。我从录音记录里引用他们的讲话,因此,书中引用的访谈者的讲话都是真实的历史记录。我访谈过的朋友如下:来自奥地利的Gertrude Tumpel-Gugerell。来自比利时的Alexandre Lamfalussy。来自塞浦路斯的Athanasios Orphanides。来自法国的Edmond Alphandéry, Marc Antoine Autheman, Edouard Balladur,Michel Camdessus, Jean-Philippe Cotis,Jean-Pierre Chevènement, Jacques Delors, Valéry Giscard d‘Estaing, Bertrand Dumont, Frédéric Gonand, Henri Guaino, Hervé Hannoun, Laurent Fabius,André Gauron, Elisabeth Guigou, Jacques de Larosière, Jean Lemierre, Philippe Lagayette, Christian Noyer, Dominique Moisi, Michel Pébereau, Jean Peyrelevade, Michel Rocard, Michel Sapin, Yves-Thibault de Silguy, Jean-Claude Trichet, Hubert Védrine。来自德国的Rolf Breuer, Hans Eichel,Wilfried Guth, Gert Haller, Hansgeorg Hauser, Hans-Dietrich Genscher,Wolfgang Ischinger, Otmar Issing, Hans-Helmut Kotz, Manfred Lahnstein,Thomas Mirow, Klaus-Peter Müller,Wilhelm Nolling, Bernd Pfaffenbach, Karl Otto Pohl, Peter-Wilhelm Schlüter, Gerhard Schroder, Wilhelm Schonfelder, Helmut Schmidt, Jürgen Stark, Peer Steinbrück, Hans Tietmeyer, Dietrich von Kyaw, Hans-Friedrich von Ploetz, Hermann von Richthofen, Kurt Viermetz, Theo Waigel, Axel Weber, Manfred Weber, Ernst Welteke。来自意大利的Giuliano Amato, Lorenzo Bini Smaghi, Lamberto Dini, Romano Prodi,Tommaso Padoa-Schioppa, Alessandro Profumo, Fabrizio Saccomanni, Piero Barucci, Antonio Fazio。来自希腊的Lucas Papademos。来自爱尔兰的John Hurley, Tony Grimes, Tom OConnell。来自荷兰的Wim Kok, Ruud Lubbers, Nout Wellink, Onno Ruding, André Szász, Jan van der Tas。来自马耳他的Michael Bonello。来自西班牙的José Manuel González-Páramo, Miguel ángel Fernández Ordóez。来自英国的Bill Allen, Alan Budd, Terry Burns, Kenneth Clarke, Andrew Crockett, Eddie George, Denis Healey, Nicholas Henderson, Sarah Hogg,Geoffrey Howe, Douglas Hurd, Norman Lamont, Nigel Lawson, Richard Lambert, Robin Leigh-Pemberton, Anthony Loehnis, Denis MacShane, John Major, Gus ODonnell, David Simon, Adair Turner, Stephen Wall, Peter Walker,Douglas Wass, Stewart Wood。来自美国的Tom Connors, Donald Kohn,Robert Kimmitt, John Lipsky, Paul Volcker。我要特别感谢为我查阅档案不厌其烦地提供帮助的下列朋友:英格兰银行的Sarah Millard, Jenny Ulph, Ben White, Jeanette Sherry, Kath Begley, Sue Jenkins, John Keyworth。
  法兰西银行的Frédérik Grélard, Fabrice Reuze, Odile Bouttie, Josiane Cueille, Christian Lebrument, Daniel Quinet。国际清算银行的Edward Atkinson, Piet Clement。德国联邦资料室(科布伦茨)(Bundesarchiv Koblenz)的Michael Hollmann, Claudia Zenkel-Oertel。法国经济和财政部经济档案中心(Centre des archives économiques et financiers, Economics and Finance Ministry)的Aurélie Outtrabady, Cécile Vaniet。德意志联邦银行档案室(Historisches Archiv, Deutsche Bundesbank),除前面已经提到的外,还有Harald Pohl, Michael Müller。欧洲中央银行的Stuart Orr。英国外交和联邦事务部(Foreign and Commonwealth Office)的Patrick Salmon, Isabelle Tombs。德国外交部档案室(Politisches Archiv, Foreign Office)的Johannes von Boeselager。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Joe Komljenovich, Marja Vitti。密特朗研究所(Institut Franois Mitterrand)的Georges Saunier。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议会档案室(Schleswig Holstein Parliament Archives)的Joachim Koehler。我要特别感谢Klaus Rieke,他是德意志联邦银行国际局前局长Wolfgang Rieke的兄弟。Wolfgang将他收藏的中央银行的照片集保存在了德意志联邦银行档案室,Klaus帮助我充分利用了那些珍贵的照片。
  我还要感谢下列老朋友们,他们阅读部分初稿,提出意见、评论、修改建议,并指出了需要改正的错误。他们是:Holger Schmieding(与前几次一样)给我提出了详尽的评论和修改意见,帮助我克服了许多重大障碍。Fritz Stern为第一章的主题“鲜血染红的黄金”提供了灵感,特此致谢。还要感谢以下朋友从不同方面协助我、鼓励我,与我讨论本书的主题。他们是:éric Aeschimann,Marco Annunziata, Elisabeth Ardaillon, Ralph Atkins, Tony Barber, Dave, Gayle Beek, Geoffrey Bell, Paul Betts, Nick Bray, Christian Burckhardt, Ewen, Donald Cameron Watt, Forrest Capie, Chris Collins, Robert Deane, Darrell Delamaide, Tom Eijsbouts, Jennie and Stewart Fleming, Frederick Forsyth, Francesco Giordano, Veronika Hass, Ulrich Hoppe, Jackson Janes, Bill Keegan, Jürgen Krnig, Desmond Lachman, John Makin, Andreas Meyer-Schwickerath, Carlo Monticelli, Janis Motivans, Gilles Noblet, Gabriele Pandolfi, John Plender, John Redwood,Andrew Riley, Alessandro Roselli, Tanel Ross, Regina Schuller, Philip Short,George Soros, Gabor Steingart, Gillian Tett, John Thornhill, Gianni Toniolo,Ted Truman, Peter Underwood, John Williamson, Philip Ziegler。我感谢我在伦敦和牛津的同事,感谢他们的慷慨和热情。Paul Newton从我写作开始,就一直在提供帮助。Jamie Bulgin, Freddy Hopson, Mark Leclercq和Dimitri Hatzis给予了我切实的建议。Arthur Goodhart在我写作中,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耶鲁大学出版社的Robert Baldock 和 Phoebe Clapham给我以极其宝贵的支持和指导,尤其是需要高度技巧的编辑校对阶段。本书写作中几个重要阶段里,我从兄弟Peter那里获得了异常重要的支持。当然,如果没有我太太Veronika 和女儿Saskia 及Sabrina的爱和关怀,本书绝不可能问世。2008年9月,英国温布尔顿2009年年底,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全球经济正在从全球金融海啸和灾难性的衰退中缓慢复苏。
  众所周知,金融海啸过程中,欧元同样经历了重大危机。与全球其他主要中央银行一样,为挽救金融危机,欧洲中央银行适时降低利率,向银行体系注入流动性,威信亦随之提高。然而,只有当经济复苏和欧洲中央银行开始提高利率之后,欧元区的真正考验才会到来。特别是,如果欧元区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德国马克货币区的话,那么,那些曾经为单一货币矢志不渝、长期奋战的国家(尤其是法国),将会对欧元区的现实结果越来越感到失望。站在广阔的国际舞台上,欧元将在美国和中国划时代的力量转换博弈中扮演其应有的角色。美国和中国分别是世界最大的债务国和债权国。全球金融海啸加速了世界经济权力的转移。亚洲的崛起和其他新兴市场国家的复兴方兴未艾。2009年1月,奥巴马宣誓就任美国总统,肩负着美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对他的期望。然而,新任美国总统也无法抵挡美元衰弱的滚滚潮流,不确定性笼罩着美元,人们怀疑美元是否还能够长期维持它崇高的国际地位。
  最后,请允许我写下悲伤的一笔。本书问世以来,6位曾经慷慨助我的朋友不幸去世。谨此写下他们的大名,以表示我深深的谢意:Christian Burckhardt, Eddie George, Wilfried Guth, Nicholas Henderson, Peter von der Heydt, Jan van der T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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